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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臨終前拉著文秀才的手,只對他模糊的吐出兩個字“感恩”。郎中說是火場里的濃煙,燙壞了她的嗓子,殃及肺腑。文秀才覺得那樣的傷一定很疼的,但是母親的表情卻十分安詳。那時的文秀才覺得,母親大概是認為想說的話太多說不完,干脆不說了,只是靜靜的拉著文秀才的手,微微笑著。文秀才長大才明白,“感恩”二字,已經消耗了母親全身的力氣。
從那以后,張家就待文秀才極好,張六郎就更加不用說了。自小習武的他多少有些江湖習氣,所以成日里總說文秀才是他過命的兄弟。
可是張家對文秀才再好,都無法改變他仆從的出身,也無法撫平他內心的自卑。母親的“感恩”二字重重的壓在他的心上,年齡越大,他對母親用意的理解就越深:這一切不是他應得的,不要以救命恩人之子自居,要懂得感恩。
因此他從不敢奢望娶親。在張家這么些年,也見過些世面,又是個讀書人,一般人家的女子他是瞧不上的,而有些資歷的人家他又自知高攀不起。就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竟到了二十出頭的年紀。
他刻苦讀書,就是為了考取功名,一來報答張家栽培之恩,二來可以堂堂正正的求娶大戶人家的賢良女子為妻。可是如今,六郎竟然讓他娶一個丫鬟,一個被家里人賣身為奴的人。他文秀才能脫賤籍,是父母用性命換來的——父母雙亡沒多久張老爺就給他贖了籍契,怎么甘心娶一賤籍女子為妻,即便成婚能為她贖籍契,那也不是筆小數目,文秀才不愿為張老爺增添任何額外的經濟支出。
因此文秀才并沒有把六郎的提議放在心上,也并不打算娶一個侍女。直到某個黃昏,曉煙跟他吐露了心意,他才不得不承認,這個小丫鬟,確實有些城府的。
那日學堂散學早,曉煙特意為五哥和文秀才做了桂花糕,五哥吃完飯拿了桂花糕就去街上找玩伴了。曉煙在收拾完小廚房后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離去,她沏好了茶送到書案前,從文秀才手里拿過墨條開始研墨。
“先生博學多識,又成日里與張家六郎在一起,想必定然是仗義之人”。
“姑娘謬贊了!文某愧不敢當!”
“與我成婚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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