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沒有喜怒哀樂。 像截木頭人。 你問他餓了嗎?渴了嗎?有沒有哪里痛哪里不舒服?他不會主動回應你,可當村醫遞過去藥湯和清淡稀粥時,他懂得自己進食,也懂得拿筷子喝粥。 人一點都不傻。 就是木楞得像個木頭人,你不主動喊他干什么,他能一動不動的發呆坐一天不動。 如果問他身份,記不記得以前事,為什么會落水,后背的傷是怎么回事,盜墓賊又沉默不語,像是失憶了又像是天生啞巴。 晉安無語了。 他們這跟救了個咸魚干有啥區別?你要不去主動翻動下這條咸魚,人家都懶得動彈一下。 既然人已經救回來,晉安和老道士打算繼續上路了。 他們跟盜墓賊道別一聲,然后留下些散錢,準備上路,能救人一命已是晉安善舉,不可能還把對方帶在身邊。 可哪知。 剛道完別,晉安和老道士才剛出村,一直木楞跟個木頭人不會主動動彈的盜墓賊,居然主動跟了上來。 看著主動跟上來的盜墓賊,老道士樂了:“小兄弟,看來他也不是真傻。” “你走吧,不要跟著我們了,我已經有兩張嘴要養,再多一個人養不起了。”晉安朝盜墓賊回絕道。 老道士:“?” 傻羊:“咩。” 結果,晉安、老道士、傻羊才剛走,這位木楞盜墓賊又跟上來,他們停,盜墓賊也停。 他們繼續上路。 盜墓賊也繼續默默跟著。 怎么趕都趕不走。 見對方這是打算碰瓷賴上自己了,晉安無語問對方:“你為什么一直跟著我們?” 哪知,一直是啞巴,不說話的盜墓賊,這回居然開口說話了,并不是啞巴。 “師父。” 盜墓賊朝晉安喊道。 晉安:“?” 老道士:“?” 這一口師父,喊得晉安頓時發懵啊。 老道士則是一臉震驚的看著晉安,想不到小兄弟你還是位深藏不漏的盜墓賊,老道我一雙閱人無數的火眼金睛,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晉安暫時沒搭理不正經的老道士,因為隨著死人臉盜爺喊完他一聲師父后,那種熟悉的大道感應再次降臨了。 晉安這下是徹底懵了。 “你剛才喊我啥?”晉安再次求證道。 “師父。” 盜墓賊第二遍喊道。 果然。 晉安欣喜。 那并不是他的錯覺。 果然真的有熟悉的大道感應再次降臨他頭上。 晉安對自己一個望氣術,陰德數—— 一萬六千一百零四。 其中有一千陰德是走陰斬棺材寺廟里舊身所得。 雖然白棺內那位兇主的舊身厲害,但實力已經削弱絕大部分,相當于是品級下降了好幾個品次,所以晉安斬獲的陰德不多。 棺材寺廟除魔貢獻的陰德不多,反而是在顛覆昌縣全城的那場滅頂之災里,他救人獲得的陰德占了大頭,足足有一萬多。 扣掉他原本還剩下的二陰德,等于是木楞盜墓賊每喊他一次師父,他就能獲得一陰德。 晉安這下是真懵逼了。 喊人師父也能拿陰德? “老道,你喊我一聲師父試試看。” 老道士自然是打死不喊,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小兄弟你這是要占老道我便宜呢? 晉安倒是沒強迫老道士一定喊他師父,他陷入沉思。 “莫非是這撿來的盜墓賊,知道是我救了他,所以心誠則靈,每喊我一聲師父,都是一次發自肺腑的感恩,都是一次陰德?”晉安在心里想到。 “可又不對啊,我晉安一向助人為樂,向來都有我為人人的高尚覺悟,平日里也沒少被人感謝,為啥別的人就沒陰德?所以說…應該是除了心誠則靈,誠心十足道謝外,還跟這位盜墓賊的活人死相體質有關?” 若說起這位盜爺跟普通人有啥不一樣的,那就是活人死相體質了。 按照老道士所說,這活人死相體質,是從小吃尸肉長大的,所以體內死氣堆積嚴重,不止積聚了一具尸體的死氣,而是多具尸體的死氣,甚至是上百具,難道是因為盜墓賊一次感恩,等于上百人感恩? 晉安一時沒頭緒,但管他的呢。 有陰德,就說明是心誠則靈,這位盜墓賊并不是另有心機接近他,而是的確是真誠感謝他,就是他的感謝挺別致的,一口一個師父…… 在這一刻,晉安突然覺得,自己白撿一個徒弟,也不像是那么難以接受了。 “徒兒,再喊幾聲師父聽聽。” “師父。” “師父。” “師父。” 晉安喜得眉開眼笑,越看眼前這位失了憶的死人臉盜墓賊越順眼。 老道士震驚了。 這鬧啥呢? 剛才小兄弟你明明還一臉趕都趕不走的嫌棄,現在咋突然就師徒感情深厚上了? “徒兒來,見過你師兄。” 晉安已經完全接納下這位半路撿來的盜墓賊了。 “大師兄。” “三師弟。” 盜墓賊喊山羊大師兄。 喊老道士三師弟。 老道士差點沒被自己一口口水噎死:“為啥老道我是三師弟?老道我還不如一頭羊!” 盜墓賊如木楞的木頭人,臉上沒有喜怒哀樂:“因為大師兄救過我一命。” 老道士:“?” 老道士心態無法平衡了:“幾天前把你救回來也有老道一份功勞,是老道和小兄弟把你從河里救起來的。” 這分明是在罵他老道連禽獸都不如呢? 盜墓賊就好像沒有喜怒哀樂一樣的僵尸臉,一問一答的簡短四個字回答:“我忘記了。” 老道士頓時蔫頭耷腦了。 接下來一路上,老道士都有些失魂落魄,他一直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活得還不如一頭羊? 山羊是大師兄,老道士是三師弟,盜墓賊自然就是二師兄了。 “徒兒,你有沒有名字?”走在官道上,晉安問撿來的木楞盜墓賊。 搖搖頭。 “那你還記得以前記憶嗎?” 還是搖搖頭。 晉安想了想,道:“是人總得有個名字,那以后就叫你削劍吧,撿你的那天,你手里一直握著把斷劍不放,以后你就充當一名江湖劍客的身份,別讓人知道你以前是干盜墓的,盜墓是死罪。” “削劍,你為什么喊我師父?” 晉安心中一直很疑惑這個問題。 已經有了新名字的削劍,臉上依舊是沒有喜怒哀樂表情:“我心里好像一直有個聲音,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叫師父,這個世上最值得關心的人,是師兄師弟。” “所以師父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大師兄和三師弟就是我最關心的人。” 削劍這次難得說得很鄭重。 一直為自己不如一頭羊而悶悶不樂的老道士,這回聽了削劍這句話,頓時臉上重現老菊花般笑容。 削劍一看就是有大本事的盜墓賊,那可是萬中無一的活人死相,能被這種神秘大高手當貼身護衛,起碼以后誤入個活人禁地、藏尸洞、萬人坑啥的,不用擔心會豎著進去然后橫著出來了。 天下那么多陰氣重的禁地,何愁去不得? “徒兒,再喊幾聲師父聽聽。” 漫漫官道,只聽師父,師父…不絕于耳。 …… 如果前往州府,一共有兩種路線可走。 一是舟車勞頓的旱道。 一是更便捷的水道。 數日后,三人一羊在鄰縣渡口,順利搭乘上前往州府的桅桿客船。 現在雖然已經入春,但江上的風依舊大,所以客船甲板上并沒有幾個人。 晉安因為待不習慣狹窄空間的船室,所以他是少數不多站在甲板上的人。 而削劍也一直跟著晉安。 晉安看著眼前的波瀾壯闊江面,忽然心有所感,想要吟詩一首。 可晉安絞盡腦汁后才突然醒悟發現,他不是文抄公,也沒有滿腹的唐詩三百首,憋了半天最后才只憋出一首兒歌——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咚! 忽然,船身像撞到什么東西,船身猛的一震,撞擊力道很大直接都把載滿了人的客船撞得打橫在江面上,也把剛準備吟詩一首的晉安給硬生生撞憋回肚子里。 這時船上驚慌叫聲四起,不少船客跑出船艙,跑上甲板慌張問船員怎么回事?是不是船觸礁了? 晉安倒是看清了,他們船底碰到了什么,那是一根斷木,而且斷木還新鮮,像是剛被沖進水里的。 這個時候,因為有些暈船,在船艙里暈暈乎乎睡覺的老道士,也急火火的跑上甲板找晉安。 當晉安說是船底撞到一根橫木,老道士這才松了口氣。晉安這時才知道,原來老道士是個旱鴨子,這輩子最怕落水游泳了,老道士擔憂了一路。 不久后,這條客船繼續往府城方向航行。 可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越是往府城航行,江水里橫木,斷木開始明顯增多起來,船身時不時不小心輕震下。 讓本就暈船的老道士,更加暈乎乎了,晉安讓老道士趕緊躺在船艙里別動了,人越是活動,只會暈船越厲害。 直到這天,距離州府僅剩最后一天路程時,船突然停在江中心不再前行了,前方去不了了。 附近有好幾艘船都被一條官府小船攔截住,此時一艘艘船只橫在江面上,隔絕外人駛入。 “怎么回事,怎么鎖江了?” “好像是官家的船攔在了前頭。” 此時,那條官家的小船上,站出來一名州府當地的官吏。 “諸位,前方江岸兩邊發生山石滑坡,江道堵了。那些被泥石流沖下來的斷木、樹枝,現在全都堵在陰邑江前方最狹窄的拐彎處。” “現在我們水師正在全力配合州府,清理江道,大概還有一天時間就能清理完,明日應該就可恢復通航。” 對方說話客客氣氣,倒是沒有什么官家豪橫氣,所以各家船上的船客、商人情緒,很快被安撫平靜。 …… 夜色漸沉,江面吞噬月光,倒映出濃濃黢黑的水面,似乎正應了那一句話,月黑風高適合殺人夜。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