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馮勤出身魏郡繁陽大姓，他家號稱“馮萬石”，妥妥的地方著姓，去年第五倫初至郡遣人辟除時(shí)，馮勤最初辭讓，不想被第五倫道德綁架，不得已而入郡府做官。

    離開家時(shí)，馮母叮囑他：“若新大尹是假賢，那便虛與委蛇；倘若他是真賢，母在，吾兒勿要輕易以身許人也。”

    將近一年時(shí)間下來，馮勤初步斷定，第五倫是真的賢能，在魏郡沒有大刀闊斧改制折騰豪強(qiáng)和百姓，而是一切如故，讓他們休養(yǎng)生息，過了一段難得的安穩(wěn)日子。

    雖然從流民中征兵讓豪右們略有微辭，但考慮到這樣做減少了郡中流民盜賊，還省了郡尹逼迫各家出兵出人耽擱生產(chǎn)，又能抵御外地赤眉盜賊，他們漸漸也樂見于此。

    大多數(shù)豪強(qiáng)都是安于穩(wěn)定而畏懼動(dòng)蕩的，故而在李氏向各家求援，述以唇亡齒寒時(shí)，他們都選擇觀望，馮勤更是積極為第五倫奔走，希望早日肅清李家，好讓魏郡能齊心對外，只盼著第五倫能一直如此，做魏郡諸姓的守土長官。

    可萬萬沒想到，在翦除李氏這支魏成內(nèi)部最大的割據(jù)武裝后，裝了一整年的第五倫卻忽然亮出了獠牙！

    馮勤大急，認(rèn)為此舉會瞬時(shí)破壞魏成郡內(nèi)部和諧，讓第五倫與豪右著姓同治的局面崩壞。

    “馮偉伯危言聳聽！”

    黃長一來是寒門小地主出身，屁股和大豪強(qiáng)子弟還不太一樣，加上他作為門下掾，與手下諸吏都更依賴第五倫提攜，所以處處與馮勤對著干，駁斥道。

    “武安李氏心存叛念，勾結(jié)盜匪，死有余辜，郡尹收其地，歸官府所有，不給有功將士，難道要替李能好好看著，還是分給作壁上觀的郡中諸姓？馮計(jì)掾，你是不是也想要分得幾頃田，幾畝宅啊？”

    真是誅心之言啊，馮勤跪坐在地上，都比小矮子高，瞪著他罵道：“小人！阿諛順主誰不會？我是真心替郡君著想。”

    他看向第五倫，苦勸道：“魏成諸姓本就對外來者抱有敵意，如今郡君滅李氏而分其地于豬突豨勇。物傷其類，人之常情，諸姓只怕會暗暗恐懼，怕郡君麾下流民兵卒也會貪圖其土地，驟然誅滅啊！”

    可今日的第五倫，卻不似過去那般好說話，皺眉道：“物傷其類？”

    “偉伯的意思是，郡中諸豪也欲緊隨李家后塵，舉兵叛逆么？”

    馮勤忙道：“下吏絕無此意，只是……”

    第五倫搖頭，起身扶起馮勤，寬慰他道：“偉伯擔(dān)憂太過了，我不過是效仿前朝制度，以有功勞行田宅，分予士卒罷了。彼輩都是我的舊部，不遠(yuǎn)千里來助我平叛，損失慘重，只怕是難以再去更始將軍處了。”

    “我打算讓他們安頓在魏地，如果不用武安的土地安置，難道要放到鄴城、魏縣去？西門氏等輩，愿意出錢糧替我養(yǎng)著？”

    這當(dāng)然不可能，馮勤緘默，在當(dāng)?shù)睾烙铱磥恚詈玫漠?dāng)然是讓豬突豨勇打完仗快點(diǎn)滾蛋，任何外來武裝都讓他們不舒服。

    “以李氏土地安置士卒，既能讓彼輩為魏郡守土，又不損害郡中諸姓利益，妨礙了誰？”

    第五倫意味深長地說道：“偉伯大可放心，我自有分寸。郡中諸姓，順吾意則昌，我必提攜其子弟，保護(hù)其田產(chǎn)宅畝，約束士卒，秋毫無犯。而如李氏一般，逆吾者……則必亡！”

    “涉縣歸降得早，豪右官吏既往不咎。但武安、武始兩縣負(fù)隅頑抗，但凡從逆者，將其田宅統(tǒng)統(tǒng)收歸郡府所有，總得搞清楚數(shù)量。當(dāng)然，度田僅限于兩縣，絕不擴(kuò)大到全郡。這件事，我還是希望偉伯來做，你可愿意？”

    馮勤見第五倫之意已決，都想辭官不干了，但又想到那句“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還是低下了頭：“下吏，謹(jǐn)遵郡君之命！”

    只是從今日起，差點(diǎn)就被第五倫騙得“以身許之”的馮勤，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馮勤走后，黃長還說了他許多壞話，表示這些豪貴子弟絕不可信。

    第五倫只是笑而聽之，確實(shí)有點(diǎn)道理，他入郡以來，大豪強(qiáng)子弟本就依附不夠積極，非得登門辟除才扭扭捏捏出山。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