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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鄴城的第一個晚上，第五倫讓臧怒等人外松內(nèi)緊，將自己住的屋舍守了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畢竟，想到李焉被當(dāng)?shù)睾缽?qiáng)輕松背刺那一幕，他只覺得寒意逼人。

    第五倫可不想哪天也挨這么一刀，遂打算將西門氏寫進(jìn)謀逆名單交到常安去，來他個一勞永逸。

    第五倫沒有不聲不響自己拿主意，而是先咨詢了耿純，畢竟耿純家亦是河北巨鹿豪強(qiáng)，對本地勢力比他更了解。

    結(jié)果耿純驟聞此事，便立刻反對：“我奉勸伯魚，給皇帝的奏疏里，萬萬別這么寫，否則最后遭殃的不一定是西門氏，反可能是你！”

    耿純告訴了第五倫一些他不知道的事：“西門氏乃是魏文侯時西門豹之后，在本地樹大根深，頗受百姓愛戴，他家不止是魏成大豪，在朝中也有人說得上話。”

    “伯魚可還記得你我在郎署初見，我說的那個故事？”

    關(guān)于雙黃蛋和獻(xiàn)祥瑞的？

    耿純頷首：“然也，當(dāng)時有一名方士叫西門君惠游走于燕趙之間，在我家做賓客。他就是西門氏的旁支庶子，如今西門君惠得了直道公衛(wèi)將軍王涉器重，奉為師長。你要動西門氏，西門君惠大可通過衛(wèi)將軍向皇帝伸冤。”

    衛(wèi)將軍乃是四將之一，那王涉還頗受王莽信賴，是王家人里少數(shù)混得好的，背靠這座大山，西門氏確實(shí)不必怕任何封疆大吏。

    二來，李焉之事確實(shí)是西門氏派人首告，冀州牧可以作證，又在都試日阻止了李焉謀反，還算功臣呢。

    第五倫只靠自己一面之辭硬說西門氏從逆，太過牽強(qiáng)，事下五威司命，官司打起來，陳崇孔仁會幫誰？加上衛(wèi)將軍王涉說項(xiàng)，誰輸誰贏就不一定了。

    耿純道：“更何況，就算皇帝允你誅滅西門氏，靠誰來滅？西門氏交通王侯，力過吏勢，以利相傾，郡兵都聽他家的，加上子弟姻親遍布全郡，少了幾千人恐怕拿不下來。”

    若地方豪強(qiáng)真是二千石一句話就輕松能滅的，他們巨鹿耿氏過去也沒少欺辱郡吏，怎么還好端端的活著？

    更何況，現(xiàn)在朝廷衰微，兵力捉襟見肘，不太可能專門派一支軍隊(duì)來，第五倫要兵沒兵要將也只有一個馬援，還是得靠鄰郡幫忙。但看著治亭郡屬令和西門氏眉來眼去的架勢，這群與雇傭兵無異的家伙，會不會拿了豪強(qiáng)好處，反手將自己干掉？

    或者向在兗州剿盜寇的太師羲仲景尚求助？可景尚軍隊(duì)所過放縱，聽說軍紀(jì)比北征時汝臣、董喜二人更差，讓他有借口來富庶的魏成郡打秋風(fēng)，簡直是打開羊圈放狼進(jìn)來，第五倫要成本地大罪人了。

    “兩害取其輕，相比于跪迎王師任其宰割，我還不如跟豪強(qiáng)關(guān)起門來自己玩呢。”

    第五倫從善如流，依照耿純之言，打消了一來就和西門氏將臉?biāo)浩撇凰啦恍莸南敕ā?

    “既然武斗不行。”

    “那咱就改文斗！”

    ……

    到了次日，第五倫緝捕李焉，取代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張旗鼓，出城祭拜西門豹祠。

    西門豹祠位于漳水之畔，四百年前，這條河流可不似現(xiàn)在這么平靜馴服，而是洶涌無比，所以才有河伯娶婦之事。西門豹治鄴，投巫婆與三老、豪右于河中，結(jié)束了這惡習(xí)。

    而后西門豹又發(fā)民鑿十二渠，引漳水灌民田，分流之后的漳水不再桀驁，而十二渠水渾濁多泥沙，可以落淤肥田，提高產(chǎn)量，改善土質(zhì)，這使得鄴城周圍萬余頃良田得到灌溉，魏地因此殷富。

    西門豹死后，鄴地百姓在他治水的地方興建了西門豹大夫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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