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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八矯想象中，身為國公，王宗家應是極度奢靡才對。但在家監(jiān)引領下進入才發(fā)現(xiàn)，這宅第大則大矣，裝飾竟與宣明里大多數(shù)人家一般：門上的漆是舊的，仆從奴婢皆穿皂衣褐服。

    在中門等主人來迎時，第八矯忍不住低聲問第五倫：伯魚，此處比之長平館如何？”

    第五倫道：“邛成侯府奢靡，而功崇公府則是簡樸至極。”

    可他心中卻又多了一句：“儉樸到有些刻意了。”

    這也證實了揚雄對第五倫講述的事：皇帝王莽對皇族宗室管控極嚴，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

    王氏發(fā)跡在漢成帝時，元后王政君和大將軍王鳳掌權，郡國守相刺史皆出王氏之門。

    成帝又盡封另外幾個舅舅為侯：王譚為平阿侯，王商為成都侯，王立為紅陽候，王根為曲陽侯，王連時為高平候。世人謂之“五侯”。

    這五侯的驕奢淫逸是出了名的，常安甚至還傳唱過《五侯歌》：

    “五侯初起，曲陽最怒。

    壞決高都，連竟外杜。

    土山漸臺，象西白虎。”

    這五個家伙爭為奢侈，最囂張的曲陽侯王根，其所修建府邸皆仿天子之制，洞門高廊，閣道相連，連屬彌望。漢成帝微服出宮時，發(fā)現(xiàn)王根家的土山漸臺比未央宮中白虎殿還高大，想到王家的黨羽谷永等人，還敢進諫抨擊皇帝過于奢侈**，這讓漢成帝委屈極了。

    成都侯王商也不差，他想避暑，竟向漢成帝借了宣明里對面的明光宮（定安館）來住。又派人在城墻下挖了個大洞，將洋水引到自家園中聚集成池，執(zhí)楫于上，高唱《越人歌》好不快活。

    至于紅陽侯王立，則喜歡藏匿奸猾亡命，賓客多為群盜，替他打家劫舍，而司隸、京兆都不敢問罪。

    五侯將京師攪得烏煙瘴氣，那會的朝堂清流如劉向之輩，抨擊矛頭是對準王氏的。

    直到王家出了王莽這異類，自己素樸不說，待他執(zhí)政后，又開始大刀闊斧處置家族毒。將名聲最惡劣的紅陽侯、平阿侯定罪逼迫自殺，把超出規(guī)格的府邸收歸國有。

    元城王氏家風為之一變，成了“有良心的外戚”，與漢哀帝時飛揚跋扈的丁、傅形成鮮明對比，結果使得“天下莫不懷念王氏”。

    最后就成了功崇公府這幅獨守清凈的模樣。

    王莽縱有萬般不好，能管住家人這點確實不錯，但第五倫暗道：“可他也就能約束到皇室子孫，邛成侯府在長平館羅鐘磬，舞鄭女，作倡優(yōu)，狗馬馳逐，無所不為，也不見五威司命管管。”

    “政令不出常安城啊！”

    想來皇室宗親也多少對王莽有不滿吧，新室禪代，他們除了根本領不到實祿的虛名封號外，沒得太多好處。仔細想想，還不如在漢朝做外戚瀟灑。

    王莽的統(tǒng)治基礎中，本該最堅定的一角恐怕也有些不穩(wěn)。

    就在這時，功崇公府中門大開，一位頭戴遠游冠，身穿赤黃色袍，面如冠玉的國公走了出來，這應就是王宗了。

    身份差距太大，二人也只能長作揖道：“第五倫、第八矯，拜見功崇公。”

    “伯魚、季正快請起。”

    他竟是知道第五倫和第八矯的字，看來沒少提前做功課。

    彼此相互打量了一番，王宗的年紀和第八矯差不多，新朝暫未封王，國公是最頂級的諸侯。但王宗卻表現(xiàn)得禮賢下士，不但開中門相迎，還與第五倫和第八矯揖讓三次，這才迎入院中。

    第五倫注意到，他身上披著窮人才穿的山羊裘，而非狐裘貂皮，這是將圣孫人設徹行到底了。第八矯也看在眼中，也對王宗好感倍增。

    中門后還有位紫衣武弁大冠的公卿負手站立，看來今日王宗家的客人不止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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