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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叔清嘆息說道，輕輕擺了擺手，示意隨從們退下。

    “阿段，你跟來鵲，帶著大黑小黑回去。”

    方重勇對身邊的阿段交代了一聲。

    阿段點點頭，對著江邊叫喊了一聲，兩只鸕鶿飛快沖了過來，阿段便帶著他們，背著魚簍跟方來鵲朝府城方向去了。

    等閑雜人等都離開后，鄭叔清這才湊過來壓低聲音問道：“朝廷度支郎的活很不好辦，但若是辦好了，向前走幾步便是宰相。若是本官為度支郎，要如何理財才好？”

    鄭叔清虛心求教問道。

    方重勇哼哼兩聲，百無聊賴答道：“使君啊，某還是個孩子，這種國家大事還是算了吧。”

    還理財呢！踏馬勞資又不是賣基金的！

    方重勇在心中深深鄙夷鄭叔清的虛偽。

    “不瞞你說，現(xiàn)在朝廷的財政，已經(jīng)很是不妙了。若是我為度支郎，沒有作出成績來，將來出了事，必定會被當做替罪羊丟出來。只怕再無起復(fù)之日了。”

    鄭叔清忽然壓低聲音鄭重說道。

    方重勇疑惑的看著鄭叔清，詢問道：“怎么個理財法？”

    鄭叔清開始跟方重勇講述唐朝中樞的理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理財這個概念，其實自西漢桑弘羊時期就有。但是，桑弘羊的辦法有點簡單粗暴，史書上留下的名聲很差，而且隨著時代的變遷，朝廷理財?shù)母拍钭兊脤挿号c深入，早就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明白的。

    朝廷每年的稅收是一個定額，或多或少，不可能無限膨脹。這些錢怎么使用，怎么用好，其實是一門很大的學(xué)問。

    并不能單純用“剝削壓迫”四個字概括過去，就不去追究其中的內(nèi)涵與細節(jié)。

    朝廷的稅收，其實主要包括：糧食、布匹（包括絹帛）、土特產(chǎn)、銅錢等。它們?nèi)绾蝸恚瑯?gòu)成如何，以及它們?nèi)绾问褂茫趺捶峙洌趺催\輸，都是大學(xué)問，需要朝廷中樞的理財官員統(tǒng)籌管理。

    打個比方，嶺南的稅收，布匹糧食與銅錢，如果轉(zhuǎn)運到長安，那么其中的運費，或許遠遠超過稅收本身，那這一部分應(yīng)該如何收，又要如何用呢？

    所以唐庭收稅，遠不是簡單的將全國的稅收都運送到長安，然后再根據(jù)需要分配這么簡單。

    解釋了這個概念后，方重勇也不敢再敷衍應(yīng)付，于是正色問道：“問題在哪呢？”

    “其實大唐的錢，已經(jīng)是不夠用了。缺很多，多到你不敢想，我不敢說。”

    鄭叔清面色肅然，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成分。

    開元年間財政收入就崩了？

    方重勇一愣，沒明白鄭叔清到底想說什么，按說現(xiàn)在還不至于吧？

    “漕運所耗資費，不少是靠地方府衙放高利貸，用利錢運營得來的。其本錢來源，乃是官府所屬田地，也就是所謂公廨田，與積攢多年的公廨錢放貸得利而來，地方上早已不堪重負了。”

    鄭叔清嘆息說道，他給方重勇解釋了一下公廨錢與公廨田的來龍去脈。

    隋文帝楊堅為節(jié)約政府費用，想出了一個“京官及諸州并給公廨錢，迴易生利，以給公用”的辦法。規(guī)定發(fā)給各級官府一定數(shù)額的辦公經(jīng)費作本錢，即所謂公廨錢，用以周轉(zhuǎn)取息，所得息錢作為辦公費。

    可以理解為官府有存款，交給商人們運作，賺來的利息給官員發(fā)工資。雖然隋朝沒有存在多少年，但這個制度還是被唐朝的第一個皇帝李淵完完整整的拿來用了。

    自武德年間就開始實施，最開始只在長安等大城，后面規(guī)模越來越大，作用也越來越大。

    曾經(jīng)，也為貞觀之治作出了很大的貢獻。

    到開元年間，公廨錢的利息之用，已經(jīng)成為補貼財政支出不可或缺的最大助力。

    “公廨錢”制度本意在節(jié)省政府開支，減輕百姓負擔，何以竟會事與感違地困擾百姓呢？

    這是因為公廨錢制實行后，官府缺公款無以治事，薄俸祿不能養(yǎng)廉。而一些貪鄙官吏乘機以權(quán)謀私，盤剝百姓，用強迫攤派的“抑配”方式舉錢生息，年利息率加上勞費、有高達百分之百者。

    甚至有“虛立保契，子孫相承為債戶”的事情發(fā)生。背后官商勾結(jié)，使得放貸的公平原則喪失殆盡，老百姓被迫接受超常的剝削。

    這并不是簡單的地方官府人員貪腐的問題，而是地方財政支出不堪使用，而不得不采取的“另類辦法”。

    舉個例子說，大唐運河沿途州府，都要長時間負責漕運的維持。其間花費的人力物力，并不全是由朝廷中樞負擔，甚至大部分都是地方州府承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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