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九月初,秋風乍起,秋雨微涼,氣溫驟變。別的地方是,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 幽州是三場秋雨必穿棉,都不帶過渡期的,秋天極短,搶收完糧食,晨霜就重的像薄雪,早上走在鄉野小路上,踩得白霜吱吱響。 各個水塘河邊,泡滿了各種麻,蓖麻、漢麻、黃麻、青麻,幽州不適合種桑養蠶,卻適合種棉麻。 棉花還沒推廣種植,只有軍囤地和少數軍屬之家有種,早就摘完棉花,在家剝棉紡線。 而麻還要在水里泡了許久,泡到外面那怪青黃皮爛掉,把水面弄的有很多墨綠色的雜質,才能一捆捆地從塘里撈起,于手工剝下麻衣,留下麻桿曬干當柴。 剝麻是個很辛苦的活,不光要在深秋的冷水中進進出出,麻上有倒刺,時常會刺傷人手,水又極涼,凍的手掌又紅,指頭都是傷口。 除了可紡織成布的各類麻,還有印刷書局泡的做紙的材料,構樹皮、嫩竹枝、桑皮、藤蔓等等原材料。 都要經過長期的浸泡才能進行下一項工作。還有趁著雪還未下,河水未結冰,趕緊漂染衣料的婦人。 這是為過年裁制新衣提前做準備,買的布料當然更方便,但平民百姓節省慣了,條件允許更愿意自己染布。 除了普通的靛青、土黃色,還有給孩子穿的大紅,偶爾有年輕的姑娘,會細心地有一個夏天,囤積干葡萄皮、曬藍蝶花。 或是托去基地的親友,在海邊撿些彩色的貝殼;跟異族商人交換深山中的松膠,這些都是染鮮艷顏色的染料。 其成品當然跟蜀錦、浙錦差遠了,但在幽州這樣的邊城,枯寂陰寒的長冬,這些顏色穿出去,都是一抹風景線。 秋風呼嘯,沿河兩岸的百姓,依舊在勞作著。他們甚至一點也不覺得冷,不時笑著聊天,說說今年的收成啦、青壯在工坊的收入啦、過冬的酸菜腌了多少啦…… 若其中有一人的女兒,剛好在醫護學院工作;或是兒子進了工匠學院,那他們瞬間就會成為大家的焦點。 無數人會涌上來詢問,知不知道下一次招生的日期?里面吃的怎么樣?學費是多少?學徒期的工錢是多少? 其家人自豪難掩,將偶爾從兒女口中問到的一星半點消息,添油加醋地說給其他人聽。 至于軍屬之家的人,是不會來這條大河邊的,他們住進軍屬院或是軍屬村。 打了大井,還開了新渠,挖了塘,條件更好,早就不來大河邊跟他們搶位置了。 離河不遠的大道上,是一輛輛拉煤球的板車,從拉車的驢或矮腳馬,到板車車輪、車夫全身,都是煤一樣漆黑。 沿路車轍都是黑乎乎的,有端著漂好布料的姑娘,小心翼翼地錯開煤印走著,上了年紀的婦人則又是抱怨又是羨慕地道: “不知道哪家一冬舍得囤這么多煤球?他家倒是隨便燒煤,把路都給弄黢黑。” 不時看到背撿糞筐的老者,拿著糞鋤,遠遠地跟著那煤車,他可不是為了撿牛馬的糞,一般車夫都帶了糞袋,同樣舍不得糞被別人撿了。 他是在等車上不小心掉下來的煤球,或是散煤粒。要是能撿一些,囤積起來,也能做幾塊煤球自家用。 路過已經收割完的稻田,揮一下手中的糞鋤,便看到一群受驚的麻雀從田地飛起。 偶爾有調皮的男孩子,拿著捕麻雀的網,在后面追著。 腰間還拴著打田鼠的彈弓,和挖黃鱔洞的木棍。 這些男孩子都很皮實,小臉黑紅,也不穿鞋,赤著腳挽起褲腳,在田野里跑來跑去,身邊還跟著自家的老黃狗…… 以前的幽州城郊,九月已經是行人寥寥,偶爾有人,也是行色匆匆,碰到生人都是一臉緊張和驚慌。 而現在的幽州城郊,哪怕城門嚴查,不準人隨意進入,也不影響城外的熱鬧。 從老到少,不分男女,都在熱火朝天地忙碌著,為即將到來的嚴冬做準備。 與之不同的,他們不再害怕寒冬,不再畏懼冰雪,不再絕望地期盼著春天的到來…… 若說城外是熱鬧,那城內可以說是人聲鼎沸,幾條主街,從早到晚都是人擠人。 通往基地的西城門,為了方便貨物裝載,和進出載有更多貨物的馬車,城門特地改建,除了人行的之外,還增加了一個貨車通道。 姜氏商行正在為今年最后一批海貨做準備,這批貨物出海之后,海港關閉,一直到明年二月才會有船回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