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勇淡淡說道：“你是因為厭惡蔣林，所以心里是偏向五縣三區的。可是五縣三區真的跟你們站在一起么，想要全力支持張書記么？”連山水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回答。鮑勇又說道：“什么地方都有空降派和本地派存在矛盾，畢竟只有打破舊的權力體系，才能夠建立新的權力體系。在一定程度上來說，這是零和博弈。而張書記是空降派還是本地派，你想過么？”連山水皺著眉頭說道：“雖然老板是空降過來的，但是在天水市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發展，已經融入了天水市的權力體系，我覺得我老板是屬于本地派的，而且本地派也會支持他。”正是這個立場，才讓連山水心里是偏向五縣三區的。鮑勇卻輕笑了一聲：“所以你還要練練，張書記無論是站在空降排還是站在本地派，那么都是自降身份的行為。而且本地派會全力支持張書記么，他們想要支持的就是有利于他們而已。作為一把手，決不能讓身上的標簽顯得很明顯，那絕對是一種失敗。”“難道一把手還要成為騎墻派？”連山水說著，都覺得這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鮑勇卻嚴肅地說道：“一把手所要做的不是拉一批打一批，所要做的是平衡。所謂的平衡不是讓你端水，而是要做到一種高緯度的平衡。什么叫高緯度，首先立場要高，立場就要擺在天水市發展的大局之上。其次，要通過資源配置來平衡各方利益，確保各項工作的順利進行和資源的有效利用。白玉意吃虧就吃虧在沒有做到平衡上，導致了最后顏面盡失。”連山水只覺得聽得頭大如斗，似乎聽出了一點道理，卻又沒有完全聽懂。鮑勇耐心解釋：“說白了，你們是沒有任何一名支持者的，蔣林他們搞全面審計，是想要做到殺雞儆猴，將自己的手伸進大規劃以及災后重建等一系列工作中。五縣三區的訴求，其實與之前一樣，想要更多的自主權，說白了就是獲得更多的資源和資源配置權。這兩方人，沒有一方是全心全意做好手頭工作的，他們是利益之爭。張書記如果支持蔣林，那么五縣三區受到打壓收斂，等到蔣林等人將手伸進去的時候，說不定比五縣三區這些人更過分。可是如果支持五縣三區，這些人下一步就是占山為王，恨不得裂土封侯。一方是虎，一方是狼。”聽到鮑勇這么一解釋，連山水方才感覺有些明白過來了。連山水這才明白，為什么張元慶不急不忙，反而要把假期休完才回來。原來是想要看看這虎狼如何相斗，而自己如何獲利。連山水說了自己的想法，鮑勇卻說道：“張書記自然知道這兩伙人打不起來，他們現在想要他回去主持公道。其實說是主持公道，雙方都在給他下套子。無論他支持哪邊，都會引起另一方的強烈反彈。換作是你，應該怎么做？”連山水聽到這里，只覺得張元慶這個位置的艱難，難怪都說高處不勝寒。到了一把手這個位置上，圍繞在旁邊的，都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連山水反問自己，如果代入到張元慶的身份上去，應該怎么做？各打五十大板？以他的智慧，只能想到這樣平庸的辦法。鮑勇卻說道：“各打五十大板，到最后就真的成為孤家寡人了，誰也不會支持你。我猜張書記會利用雙方這個矛盾，只解決問題不解決矛盾。要讓雙方的矛盾維持在不進一步激化，又不會逐漸緩和。如果做到這一步，一方面可以利用五縣三區逼迫蔣林退讓，不敢攪得太狠，讓工作得以推進。另一方面可以利用蔣林等人特性，逼迫五縣三區無法完整掌握主動權，只能依賴市委推進工作，那么想要在里面搞點鬼，就要想想蔣林等人虎視眈眈。為了獲得張元慶的支持，他們只能快速推進各項工作，而且避免一些不合規的手段。”連山水聞言，消化了半晌，他方才嘆了一口氣：“師父，你若是不走的話，跟著張書記后面肯定能夠開拓一番事業。”聽到這個話，鮑勇嘆了一口氣：“跟著張書記的話，我的路就已經到頭了。我懂得他都懂，我對他而言，無非能交心談兩句而已。再者說，他一心想要做事，不會采用我的一些小術。白書記卻不一樣，他需要我的術，所以才會國士之禮待我。他們兩個人今后各有千秋，不過走的路是完全不同的。你跟著張書記，要謹記一件事，那就是既要能成事，更要能壞事。”連山水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要說起來壞事的本領，誰都比不上自己師父。他一個人，就能把一個團隊攪和得分崩離析，關鍵是沒有人懷疑他，反而將他當成股肱之臣。可是論起成事的話，的確不是自己師父拿手的。……還沒等到天水市的電話，張元慶在休假快要結束的晚上，就接到了徐前進的電話。“張書記，天水市的情況鬧得有點不大好看了。蔣林做事是有些過激，但是出發點是好的。可是天水市鬧成那樣，這是不是說明天水市干部隊伍建設，還是有欠缺。”蔣林是徐前進一手送入天水市的，又是他的貼心手下，自然要為了他說話。而且徐前進直接把問題瞄準了天水市干部隊伍建設，這么一說，責任反而打到了張元慶的身上。張元慶施施然說道：“徐部長言重了，天水市廣大干部還是講政治、講團結的，不過工作中有些分歧也實屬正常，說明都是認真想要做事的。我相信蔣市長肯定能夠處理好，我對蔣市長充分信任。這不，我接到四九城黨校的電話，還問我有沒有時間去學習，我正在考慮。”一句話就把徐前進堵回去了，只要對方再逼自己，自己大不了去黨校學習。你不是說蔣林出發點好么，那就讓五縣三區基層干部理解他去。讓我擦屁股，那也要拿出態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