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慶在省城的第三天，林峰云一大早就在楊天的身上聞到了酒味。“昨晚喝了不少吧，身上的酒味也沒散？”林峰云笑看楊天一眼，這種情況，很少在楊天的身上出現(xiàn)。對方身上這個酒味，多半是故意留下來的，就是讓自己去問。果然楊天順著話道：“元慶來省城跑項目，昨晚約著一起喝了兩杯，還別說他現(xiàn)在酒量見漲。”“看來在山南那邊日子過好了，酒量都起來了。”林峰云對此沒有太過在意。楊天卻將話題一轉(zhuǎn)：“我看是最近到處求人，硬是練上來了。他現(xiàn)在在山南市，確實有些不容易。”林峰云呵呵一笑，他直接打斷說道：“是他讓你過來求情的，想要截了白玉意的胡？”楊天一聽就知道，林峰云一直在關(guān)注著張元慶。所以他現(xiàn)在面臨什么問題，碰到了什么麻煩，心里都是門清的。楊天也正是因為知道張元慶在林峰云心中的分量，所以對他也算是推心置腹，兩人一直都保持著不錯的關(guān)系。包括昨天張元慶約他晚上吃飯，楊天也是一口答應，哪怕清楚對方多半是碰到麻煩事了。如果是別的事情，楊天借著林峰云的影響力，多半也就把事情給辦了。可是涉及白玉意，他怎么著也要讓林峰云知道。楊天自然不能說張元慶來找他幫忙，這倒顯得自己背地里告狀了，他就是說張元慶找他吐露最近的不順。林峰云沉吟了片刻，然后緩緩說道：“關(guān)于白玉意的事情你別插手了，給他介紹一些銀行吧，能弄多少錢看他自己的本事。白玉意的那筆錢，就別替他打主意了。”楊天聽了這個話，不由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為林峰云會順水推舟，將白玉意申請的那筆錢中，扣下來一部分給張元慶這邊。畢竟張元慶是自己領導的人，這件事很多人都清楚。結(jié)果與白玉意碰上了，不說搞個三七開，二八分也要爭取爭取才對。沒想到，林峰云直接就讓張元慶放棄了。這個白玉意的背景，看來就連林峰云都不敢輕視。然而林峰云卻說道：“你也別多想了，并不是我得罪不起白玉意，而是我不能讓元慶走上這條路。他抽身離開天水市的時候，我之所以愿意伸出援手，就是想要讓他避開與白玉意正面對剛。兩人的層次，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楊天聞言，知道自己領導是希望張元慶知難而退，以后見到白玉意就退避三舍。這在體制內(nèi)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有些人在一起就是相克，誰也沒辦法。張元慶的性子很剛，你不踩他的線，他的表現(xiàn)很平靜。一旦踩到了他的線，那么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天水市兩人交鋒，就暗藏著風波。后來以張元慶聲東擊西，離開天水市作為了結(jié)。現(xiàn)在在打財政主意的路上又碰到了，林峰云的做法就是讓張元慶直接出局，也讓他知道以后碰到白玉意的時候，不要心存僥幸。既然領導的意思這么明白了，楊天也只能答應下來。在辦公室將近期的事情匯報完之后，楊天就退了出來，他給張元慶打去了電話。果然在得知從財政一點錢都拿不出來的時候，張元慶的表現(xiàn)顯得有些低沉。這令楊天都替他有些不舒服。楊天和張元慶一樣，都是平頭老百姓出身，對于這種帶有大能量的人，心里還是有抵觸的。只可惜，你就是再不舒服，那都要往后退，這就是現(xiàn)實。張元慶這邊，也沒想到在林峰云面前受挫了。他隨后在楊天的介紹下，又與一些銀行負責人接觸了一下。只可惜，山南市的財政狀況，讓那些負責人也不敢拿出真金白銀的支持，說起來，也就只能精神支持。張元慶又與怡蘭會的女富豪們聚了幾場，只可惜對于農(nóng)業(yè)這種慢產(chǎn)出的，如果說道路條件還好，可以建立一些大規(guī)模的基地，那么還能吸引一些小眾的投資者。像是現(xiàn)在路修不起來，然后小打小鬧的，這些女富豪們可是看不上。張元慶吆喝了兩天，最終也只能接受失敗告退的結(jié)果。在張元慶準備離開省城的時候，省報已經(jīng)開始報道，天水市化工研究院正式立項。原本張元慶還準備去找找胡至功，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他知道找誰都沒有用了。有時候就像打拳擊賽一樣，你認為你力量夠了，速度也夠了，應該是在擂臺上無敵了。可是等到你一上臺，卻發(fā)現(xiàn)對面拿著一把砍刀，這還怎么打？規(guī)則約束不了一些擁有制定規(guī)則權(quán)限的人，除非是張元慶也擁有踐踏規(guī)則的能力。張元慶回到了山南市，隨著道路無法啟動，很自然的那些項目也紛紛流產(chǎn)。手里握著意向書，其實是一分好處都收不到。此次敗北，對張元慶好不容易在山南市建立起來的形象，都有很大的影響。原本組織部部長張海泉已經(jīng)向張元慶這邊靠近，可是張元慶回到山南市之后，很多人都在傳他去省城白跑了一趟之后，張海泉從有所偏向變成了中立。之所以張海泉沒有立馬回到李桐魚的懷抱，是因為他知道李桐魚的為人，一旦背叛了他那么后面再想要回去就沒那么容易了。李桐魚一定會想著法子打擊，讓其他人看看，背叛他的下場如何。而最為打擊張元慶的，莫過于周調(diào)度會上，李桐魚痛斥形式主義、官僚主義，并且直接開炮：“我對你們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腳踏實地地把事情干好，別跟我扯什么好高騖遠的。如果連這點務實精神都沒有，還談什么干事創(chuàng)業(yè)？”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這番話看似是李桐魚在說其他縣區(qū)主要領導，但是誰都能聽出來，李桐魚對的是誰。看來李桐魚要對張元慶進行最后的打擊，讓他徹底失去話語權(quán)和影響力。張元慶面容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卻沒有想到，郭云友卻率先應和：“李市長說得好，我覺得您說得很有道理。作風不實是我們干事創(chuàng)業(yè)最大的問題，就像某些領導天天坐在辦公室，打著算盤算算這個，算算那個。這就是典型的作風不實，比好高騖遠還要嚴重。好高騖遠還可以說是心懷遠方，那些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的，才是讓我們現(xiàn)在更要注意的。有時候，我們也要捫心自問一下，我們對山南市做了什么貢獻？我們拿這個錢，虧不虧心？”郭云友一番話連消帶打，剛開始別人都覺得這三姓家奴，是在關(guān)鍵時刻搖旗響應，可是聽著聽著就有點不對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