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陰天午后,濃云沉沉。 太師府上假山?jīng)鐾は拢怀厮剑ッ麋R。 涼亭里,靠欄桿長椅上靠著幾個人,戚玉臺只著中衣,背上搭了件絲薄外袍,正從婢女手中接過藥碗服下。 不過短短一月,戚玉臺消瘦一大圈,原先衣裳穿在身上空空蕩蕩,人也憔悴不少。整個人面色蒼白,一雙眼都無神許多。 他接過藥碗,似被藥汁苦氣所熏,死珠般的眼睛動了動,露出一股難以忍耐的神情,又踟躕半晌,斷斷續(xù)續(xù)、推推搡搡將一碗藥喝光了。 放下碗,對面戚華楹趕緊遞給他一碗絲糖,戚玉臺忙不迭撿起一塊扔進嘴里,甜味化解苦澀,他眉頭仍皺著,臉色卻和緩了許多。 “哥哥慢點,”戚華楹道:“小心噎著。” “太苦——”戚玉臺抱怨。 “良藥苦口,”戚華楹勸道:“崔院使的藥哥哥才喝了幾日便收效甚捷,不能中途停下。” “我知道,”戚玉臺煩躁開口,“崔岷那個混賬,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把藥做的這般苦!” 戚華楹看著他,搖了搖頭。 戚玉臺好了。 起先只是不再胡亂打人,但仍會躲在床榻上竊竊私語,旁人進門會心悸不已。但自打前些日子醫(yī)官院院使崔岷為他重新?lián)Q了一副方子,漸漸的,忘言妄語之癥減輕,清醒時候越來越長,直到有一日,戚玉臺清晨下榻,終于認得所有人,一整天都不再犯病。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三五日,太師府上下都松了口氣。 戚家公子,似乎真是好起來了。 “他是醫(yī)官院院使,得罪你對他有何好處?”戚華楹自己也捻起一塊絲糖含進嘴里,“哥哥自己是醒了,可沒見著你出事那幾日,將全府人嚇壞了。” 想到戚玉臺發(fā)病的模樣,戚華楹心有余悸。 五年前戚玉臺發(fā)病時,她年紀小,戚清怕嚇壞她,攔著不讓她進戚玉臺的屋,她沒親眼瞧見,只聽見戚玉臺呼號。 然而這一次她卻親眼所見戚玉臺發(fā)狂模樣,當時戚玉臺用花瓶砸死伺候的婢女時,她剛走到門外,恰好撞見那一幕…… 戚華楹打了個冷戰(zhàn),看向戚玉臺的目光倏然多了一絲懼意。 戚玉臺沒察覺戚華楹的異樣,只狐疑道:“說得嚴重,果真?妹妹,你不會是為了讓我別去豐樂樓,故意誆我的吧。” “哥哥又在胡說。” 戚玉臺嘆了口氣:“就算你不說,我日后也不會再去那樓里。” 他左右看了看,湊近低聲道:“那樓里有問題。” 戚華楹皺了皺眉:“哥哥又要說看見流血的畫了嗎?” 此話一出,四下莫名寂靜一下,戚玉臺只覺渾身登時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不由把披著的衣裳緊了緊。 “是真的……”他喃喃。 他病好恢復(fù)神智后,發(fā)病以來的事都不再記得,記憶里最后一幕,還是豐樂樓陡然蔓延的大火,而他在墻上看到了一幅詭異絹畫,畫中人鳥對著他七竅流血。 清醒后,他便將此事說給戚清聽。 然而那場大火從閣樓而起,“驚蟄”房中一切化為灰燼,探看的人回說不曾發(fā)現(xiàn)絹畫痕跡。而畫中人七竅流血,聽起來,也更像是他在服散之后出現(xiàn)的幻覺。 但戚玉臺總覺得不是。 然而沒有證據(jù),當時他又確是服用藥散不假,戚清多問幾次,他便連自己也懷疑自己是否瞧見的是幻覺。 “就算看見畫眉圖是假的,”戚玉臺不服氣道,“至少我在‘驚蟄’房中遇到的不識好歹的混蛋是真的。” “若不是那王八蛋,說不定根本不會起火。” 戚玉臺越說越怒,“如今我在這里受了這么多苦,那混賬到現(xiàn)在都還找不著,豈有此理!爹到底有沒有派人去找,等找到那狗東西,我非要親手拔了他的皮,把他扔火里活活燒成一堆灰!” 戚華楹皺了皺眉。 她道:“哥哥少說兩句吧。你如今身子剛好,還需再調(diào)養(yǎng)幾日,又是這個時候……” 戚玉臺豐樂樓大火如今舉朝皆知,雖寒食散一事被戚清遮掩過去,但當日胭脂胡同里,戚玉臺神色驚惶發(fā)瘋卻是眾人有目共睹。 流言總是傳得很快。 戚家多年清正名聲,因此毀于一旦,連她都要受連累…… 戚華楹低下眉,語氣淡了幾分。 “這幾日,哥哥還是好好養(yǎng)傷才是。” …… 離涼亭不遠的花圃里,戚清負手而立。 這花圃中曾豢養(yǎng)過不少雀鳥。 只是后來太師府將所有鳥雀一并驅(qū)逐出去,連鳥籠也未曾留下一只,花圃中花朵茂密妍盛,但因并無鳥雀清鳴,便顯出幾分冷清。 戚清遠遠望著涼亭中兄妹二人,看了一會兒,適才收回目光,嘆道:“玉臺整三日不曾犯癥了。” 身側(cè)人聞言,恭聲答道:“戚公子因驚悸郁結(jié),此番服用藥物,郁解火瀉,是以諸癥若失。只要繼續(xù)服用丸散善后,不日即將痊愈。” 聞言,戚清轉(zhuǎn)過身來,看向身前人,慢慢地開口。 “這次,多謝崔院使為我兒操勞了。” 崔岷連聲稱不敢。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