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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寂寞夜雨不絕。

    ……

    夜雨在寺中，總顯得有幾分凄涼。

    但凄涼總比詭異好。

    無懷園的一處屋舍中，柯承興摸了摸肩膀，覺出些冷意來，起身將窗戶給關(guān)上了。

    小廝萬福蹲在地上，正替他整理著手抄的經(jīng)書。

    不知是多心還是真有奇效，自打柯承興來到萬恩寺后，果真沒再遇著陸氏的鬼魂了。

    事實(shí)上，從他打算來青蓮盛會的那一日起，陸氏的鬼魂似也識得厲害，不如以往猖狂，不像往日一般夜夜入夢，他難得睡了兩個整覺。

    因此，柯承興更將萬恩寺視作救命稻草。

    縱是再兇惡的厲鬼，見了神佛也如老鼠見了貓。柯承興在桌前坐下，僧人已送上精致齋菜，他惶惶不安了些日子，瘦得厲害，而今心下漸寬，久違的胃口重新出現(xiàn)，便徑自取來碗筷，大快朵頤起來。

    吃著吃著，柯承興就想起了陸氏。

    自打陸氏鬼魂出現(xiàn)，他強(qiáng)迫著自己不去回憶亡妻，那些噩夢已經(jīng)足夠嚇人，柯承興并不想自討苦吃。但如今身在古寺，菩薩保佑，這樣的莊嚴(yán)清凈之地，他終于敢正大光明地在腦海中回憶起陸氏的容貌來。

    柯承興待陸氏，其實(shí)是一見鐘情的。

    他去縣里收父親在世窯時窯瓷的舊賬，路行途中遇到匪徒，馬車被人劫走，車夫?yàn)榫人貍恢危恿藥桌锏睾螅溉话l(fā)現(xiàn)自己身處陌生荒野中，求助無門。

    那時天色已近傍晚，四周并無人經(jīng)過，常有野獸吃人的事在荒野發(fā)生。正當(dāng)柯承興心生絕望時，從書院游學(xué)歸家的陸謙乘車經(jīng)過，見他處境困難，便出手相助，帶他一同回了常武縣。

    柯承興就是在那時遇到的陸柔。

    陸謙帶他回到了陸家，陸家人瞧他可憐，被劫走錢財又身無分文，便收留他住下。柯承興寫信寄往盛京，請母親遣人來接。在等待柯家來人的那些日子，柯承興與陸家也算相處盡歡。

    柯承興還記得初見陸柔的那日。

    他剛死里逃生，渾身泥濘，狼狽不堪。陸謙扶他到一處屋舍前，他瞧著面前簡陋屋門，不由皺了皺眉。

    縣城本就不大，臨街宅屋瞧上去也實(shí)在寒酸，這樣用泥巴與干草夯的屋頂，沒下雨還好，要是下雨，難免要漏雨。

    正想著，陸謙已經(jīng)沖門里喊道：“爹，娘，姐！”

    從里傳出個清澈女聲，緊接著，從黑黢黢的屋子里，走出個年輕女子來。

    這女子梳著個云髻，只在發(fā)間插了支刻花木簪，穿件藕荷色棉布花衫裙，長眉連娟，微睇綿藐。雖釵荊裙布，亦難掩麗色。那破舊的小屋，便也因?yàn)檫@美人變得光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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