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馮蘊回花溪前,入宮看了一次元尚乙。 她是來辭行的。 今日天晴,馬車從外面行來,風和日麗,入得皇帝寢殿,便莫名有些幽涼。 空氣里充斥著藥味,窗戶緊閉,簾帷拉嚴。 那張寬大的龍榻,幾乎要將阿元小小的身子淹沒其中。 馮蘊看了看,“把南窗打開,透透氣。” 董柏道:“太醫(yī)說,春寒料峭,風寒易乘虛而入,慎防外感。” 馮蘊看著元尚乙,輕聲道:“開春之際,萬物蘇醒,也該讓阿元調(diào)節(jié)一下情志。” 董柏心里話,小皇帝都這樣了,哪里還有什么情志可言? 他暗自一嘆,拱手行禮:“喏。” 南窗打開,微風輕拂,上午的陽光輕輕灑落,宛如細沙鋪展,木窗鍍上一層金輝,靜靜地照射過來,將殿內(nèi)的冷寂,一掃而空。 溫暖、明亮,這才該是人待的地方。 馮蘊坐在榻前,輕輕拉他的手。 枯瘦如柴。 從認識這個孩子的第一天,他就在養(yǎng)病…… 一直在病中。 大晉最尊貴的龍榻上,躺著最可憐的孩子…… 馮蘊克制著情緒,氣息還是難免流露出幾分悲傷。 “阿元。我要回安渡了。” 她輕撫元尚乙的頭發(fā),歉意就那么落在指尖。 “說好的,要帶你回花溪,馮娘子做不到了……” 沒有一個人會同意馮蘊把病重的小皇帝帶走,就算是馮蘊自己,也擔不起這樣的重責…… 萬一阿元在路上有個三長兩短,她不敢想象。 留在西京,有濮陽禮這些太醫(yī)院的太醫(yī)盡心伺候,才是不能自理的元尚乙能得到的最好治療。 “阿元。” 馮蘊慢慢低下頭,額際觸著元尚乙的身子,感覺著那仍然溫熱的體溫,久久沒有動。 歷經(jīng)兩世,其實她已知道,生命的本質(zhì),便是一場接一場地告別,直到終結。 可她對死亡還是如此畏懼。 大殿里寂靜一片。 宮人侍立,也垂著頭。 整個大殿好似被絕望籠罩著,一股無形的壓力幾乎要將人吞噬…… 董柏在旁靜立許久,突然愕然地一怔,揉了揉眼睛。 他懷疑自己眼睛花了…… 小皇帝的手指,好似在動? 他屏住呼吸,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胸腔里突突直跳,感覺人都要閉氣了,終于看著元尚乙露在被子外的小手,再次勾動了一下…… “王妃……”董柏小心翼翼的開口,唯恐驚擾了什么似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陛下,陛下……動了。” 馮蘊猛地抬頭。 元尚乙的眼睛仍然閉著,可那只枯瘦的小手,是真的在竭盡全力地……抽搐。 馮蘊腦子里嗡的一聲。 剎那間,好似整個天地都亮開了。 “快,傳太醫(yī)。” “是,小人這就去。” 董柏喜極而泣,一邊結結巴巴地應,一邊氣喘吁吁地往外跑。 “太醫(yī),太醫(yī)快來……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不消片刻,兩位當值太醫(yī)就匆匆奔了進來,因為跑得太快,其中一個還差點踢到門檻兒摔倒。 很快,濮陽禮也小跑著進來了。 再后來,得到消息的裴獗、大長公主,阮溥、敖政,還有崇政殿的幾位重臣,都候在了外殿,屏住一口氣,等著太醫(yī)的消息。 沙漏在靜謐無聲的流淌…… 一群人各懷心思,如同在油鍋里煎熬。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