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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人來說，這種任務看似很簡單，但真格兒做起來，卻顯得異常困難。不管是柯錚亮還是譚家霖，他們都屬于正兒八經的國家工作人員，豈能輕易讓不明身份的人靠近。程紅彬和何勇在黎城折騰了兩天，也只抓到一個小泥鰍。

    劉衛國那邊更是進展緩慢，譚家霖被文書記約束在了市委黨校，一日三餐都在學校的食堂里吃，住也住在學校的宿舍里，實在找不到接近譚家霖的理由。洪水退后，黎城那邊需要處理的問題越來越多，恢復生產和交通，重建被山洪沖垮的房子，防疫清污，整修堤壩，撫恤因公殉職的干部，去各個受災嚴重的鄉鎮調研等等。杜德仲只是文書記口頭任命的代理區長，又沒經過組織正式任命，而且他掌管實權時一向在警務系統，此刻突然變成總管黎城全局大小事務，實在有點兒力不從心。譚家霖聽說了黎城的境況，急的接連給文書記打了五個電話，要求回去跟全體市民一起同甘共苦，但都被文書記輕描淡寫的打發掉了。

    最后譚家霖急了，急沖沖的向文書記吼道：“舅舅，要么拿下我，該雙規就雙規。要么讓我回去，我不能這么悶在黨校里無所事事。”

    文書記冷冷的說：“讓你在黨校學習，是增強你的黨性，讓你更好的為人民服務。在你看來，這是無所事事嗎？既然如此，你更別想回去了，學習完了，最好還是下基層去吧。”

    正廳級的地方主官下基層？難道去當鄉鎮領導，這也太扯淡了吧。譚家霖還想據理力爭，文書記那邊不耐煩的把電話給掛了。譚家霖無可奈何，只能繼續去上課。課堂上，教授講的是什么他一句也沒聽心里去，滿腦子都是文書記的那句“下基層”。老教授才不管他是什么區書記或者文開樹的親外甥，劈頭蓋臉把他訓了一頓。下了課悶悶不樂的走出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笑瞇瞇的看了他一眼，道：“此時把你留在黨校上課，其實是在保護你。譚書記，你多理解一下文書記的良苦用心。”

    譚家霖心中一震，這人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莫非他是舅舅的身邊人？但那人并沒有跟他寒暄，說完這句話就快步走了。譚家霖追到學校門口看了一眼，那人的車牌號段很小，確實是蘇徐市委排名靠前的政府公用車。

    譚家霖回到宿舍，躺在硬木床上，一遍遍回想起那人提醒自己的話，終于想明白了。半年之中，頻繁發生如此慘烈的洪澇災害，再加上小區樓房坍塌事故，造成無辜市民大量傷亡，高層領導怎么可能無動于衷。眼前看似一片平靜的湖面下，不知道有多少猛烈的漩渦正在蓄積。自己身在群山之中當局者迷，還真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想到這里，譚家霖驚出一身冷汗，回想起自己在黎城主事的這兩年，其實除了GDP有所長進之外，還真沒做出多少出彩的事。舅舅這樣以退為進，先敲了自己三十大板，將來算賬的時候就能躲過一劫。由此可見，首當其沖的倒霉蛋肯定是朱家營，這回，他是注定無路可逃了。

    朱家營的敏感性比譚家霖更高，因為程家新村的樓房倒塌的當天，他就意識到了自己要出事。譚家霖被文書記帶走的第二天下午，他的秘書莫名其妙失去了聯系。接下來，區委大樓這邊開始出現幾個陌生而嚴肅的面孔。這些人的味道朱家營嗅的出來，都是紀檢委的干部。

    可是讓朱家營大惑不解的是，黎城居然還出現了全副武裝的特勤小組。杜德仲解釋說是為了防止災后有人趁機鬧事，但朱家營知道這是一句托詞，黎城的警察隊伍現在可是出了名的精壯，而且現在治安形勢也很良好，哪用得著特勤小組出動。不過朱家營也沒有太關心，反正這些人不會用在自己頭上。上頭要動自己，乖乖配合也就是了，難不成他們還打算用槍頂在自己這個區長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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