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歷史被我撞了一下腰-《就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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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香樓,人嬌羞。
十步一美姬,來客不留名,
事了拂衣去,空留香滿襟。
無論在哪里,無論多貧瘠,酒肆、賭館、青樓永遠都是最繁華的建筑,留香樓為二層土樓建筑,層層有紅透紫、青透藍的琉璃瓦交錯裝飾,斗拱飛檐之下掛著青樓特有的鳳求凰銅鈴,微風拂過,銅鈴聲陣陣入耳,白日這里便有絲竹之聲穿透整個縣城西部,那靡靡之音中傳來的香風能勾住好多來往路人的魂魄,這里價格還算公道,姑娘們檔次從高到低,業務覆蓋面極廣,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武人,或是有錢的商賈、官僚,亦或販夫走卒,你都能在這里找到合適的溫柔鄉。
門口守著的兩位護院此時已大氣不敢喘,就在剛才,他們親眼目睹了金剛門的一位大師傅被那位剛剛進門的白袍老仙戲耍,機巧的門子早已跑進去通知了老板娘,他們至今都難以置信,老仙那樣的人物也要逛青樓的?
還是檔次這么拉胯的青樓。
不嫌侮了他老人家的清譽嗎?
黃知羽一腳踏入留香樓,栽滿桃花的小院內已跪了一女子,那女子身穿單薄的袖花緊身單衫,手中扶著一把側握的團扇,扇面上有一只碧眼狐貍,繡地異常逼真。
女子聽他腳步聲靠近,聲音略有些顫抖地道:
“老仙降臨留香樓,留香樓上下蓬蓽生輝,兩位花魁已梳洗完畢,在留仙居恭候老仙大駕。”
“誰人吹得好笛子?”
女子一愣,旋即明白,這應該是天一教特有的行話,吹簫吹笛嘛,來耍就是來耍嘛,怎么跟那些窮酸一樣遮遮掩掩的,搞什么傾慕姑娘才學,沒錢你看打斷狗腿不?
“老仙這邊請。”
女子連忙起身,彎腰引路,黃知羽跟著她轉過畫著春宮圖的屏風,內里的天井中有個圓形大舞臺,衣衫單薄的女樂們正跪在臺下不敢動彈,周遭的回廊上空無一人,擺滿舞臺下方的桌椅板凳橫七豎八地倒斜著,看來客人們走的甚為匆忙,黃知羽看向那些手捧樂器的女樂,徑直走向一名手里攥著竹笛的女樂,那女樂聽見動靜,恐懼地朝后退縮了縮身子,妄圖避開黃知羽的視線。
她們這些苦命人大多是叛逆的家眷,叛逆伏誅后便被充為官妓,調教一番后,被各大青樓租賃去表演,或被客人看上,也能提供服務,待年老色衰,或染病之后,便被轉賣到更小、更偏遠的青樓,繼續被壓榨到最后一絲血淚流干,才草草用草席卷了,扔到哪個亂葬崗或荒郊野嶺任由野狗分食。
青鳳就是這樣一個即將走到這條路盡頭的人,她父親原本是石窟寺的一名俗家弟子,在蘇山縣開了一家武館坐館收徒,日子也算和和美美,平平淡淡,無奈天下大變之時石窟寺站錯隊,被金剛寺一舉滅門,年幼的她被賣給官府,調教后送去了雍都的青樓,掙扎了二十年,韶華摧折,容顏不再,便被轉賣給了西華府的玲雀坊,專門吹奏笛子為客人助興,但那邊的武人都心里變態,屢屢點她,折磨她,讓她渾身上下暗創皮傷無數,四十歲時已病痛纏身,生不如死,最后玲雀坊不愿付高額的醫療費用,便將她送給了蘇山縣這邊的縣衙,縣衙也不愿接受這半死不活的女子,便半強迫地打發給了本地唯一的青樓留香樓。
好在留香樓的老板娘是個面冷心熱之人,嘴里說著青鳳是個廢物,也陪不得客人,暗地里卻請了大夫給她治傷,外傷好治,暗創難愈,老板娘再心善,也沒資格,亦不可能去求到武人頭上,青鳳就這樣在留香樓半死不活地熬著,熬到第十七個年頭時,青鳳已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快垮了,每到洗漱之時,她總能從大腿后,小臂上,腰間的爛瘡里擠出大股大股的粘稠膿水,貼了膏藥后結痂兩三日,稍好后又復臌脹,如此反復,她的食欲越來越差,人也越來越瘦,她近日已和老板娘說好,死后不要讓她暴尸荒野,只求草席一卷,無名墳包一個,與那些死去的姐妹合葬一處,老板娘若是有心,逢年過節,順便燒些紙錢即可,也好讓她在陰曹地府不至于繼續干這勾當。
老板娘見黃知羽走向青鳳,膽子一虛,終究沒敢上來阻攔,黃知羽看著這個年紀頗大,白發夾雜的老婦女樂,拱手施禮道:
“樂師會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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