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中國東北,滿洲國人的習(xí)俗,人過世的第七天即為頭七。就荊繼富的情況說來,出殯的第三天就是頭七啦!因為出殯和頭七相隔太近,日本人又把院子給豁了個稀爛,荊志義沒有再驚動親友,只是和華子倆人兒到荊繼富的墳上祭奠了一回。 中國東北,滿洲國人有句俗語,叫做人怕逼馬怕騎!中國還有一句成語,叫做逼上梁山!大致說的是一回事兒!日本人三番五次地折騰,但凡有點兒血性的人,那也是不能再忍了!保安隊的那些個人這邊兒干著活兒,壘炕啊!那邊兒可就把日本人罵得不行不行的了!可在罵日本人的同時,順帶著,把溝里人也捎帶上了!反正都是溝里人,約摸也不能咋的!也不管你誰是誰啦!時不時地就整出一句來!啥,這咋?一看到日本人,就嚇得尿褲子啦?啥,咱就是不明白,咋就那么能忍哪!咱就不興整他們一回半回的?這么憋著,就不怕憋出病來!你不怕咱還怕哪!這些個,分明就是指桑罵槐了!荊志義聽了,先期并不言語,待聽得不耐煩了,遂張口喝道,閉上你那臭嘴行不行?你有能耐!那東山上不都是日本人嗎?你手上不是有槍嗎?你去打呀!讓咱也跟著學(xué)學(xué)!被荊志義這一喊,嘴里嘚嘚咕咕的人就啞了嗓兒!待挺了一會兒,瞅了瞅荊志義,就有點兒小心了,說道,咱說這話,也就痛快痛快嘴!可把話說回來,日本人真真兒不是東西!你說咱保安隊,不就是保安嘛!看起來,那小日本子也不希望咱替他們保安哪!荊志義也不瞅那個嘚嘚咕咕的小子,頓了一下子,緩了緩,說道,想啥哪!日本人還能稀得你保安!早就盼著咱中國人都死絕了哪!快別嘚咕了!等把這點兒活兒干完了,保安隊開會! 要說憋得慌,這些個人中,還有誰能比得過荊志義!爹都讓日本人殺了!早憋得不行不行的了! 第三天頭晌兒,荊志義給整個兒保安隊的人開會,當然也包括華子!華子是荊志義他們幾個把兄弟中的一個,自然而然就是荊家溝保安隊的一員啦!保安隊唯一的一個女隊員!那不是也不行啊!荊志義在會上強調(diào)了三個事兒。頭一個是保安隊要繼續(xù)操練。這幾天間斷就間斷了,以后沒有啥極特殊情況,不得間斷,保安隊的人也不能無故不參加操練,除非保安隊額外有活兒,再就是家里有啥急事兒。二一個是保安隊統(tǒng)一號令,每個保安隊員必須聽從指揮!如不聽從指揮,隊長有權(quán)將他開除出保安隊!也就是荊志義有權(quán)將不聽從指揮的人開除出保安隊!三一個是繼續(xù)堅持值班兒制度,流動哨制度。同時,要對經(jīng)由溝里街上的日本關(guān)東軍的部隊,人員,車輛進行監(jiān)視,查數(shù)兒!看看每天都有多少!都啥時辰!由白果負責(zé)匯總!所謂匯總倒不一定都要寫在紙上,而是存在腦袋里,要做到天天有數(shù),每禮拜有數(shù)!這個事兒為啥交給白果哪?荊志義覺得,這個事兒只有白果才能做得到最好!他們保安隊這些個人,除了他荊志義之外,認得字的就只剩下兩個人啦!一個是華子,再一個就是白果啦! 這一回,荊家溝保安隊可就是立了規(guī)矩啦!開完了會,荊志義把白果留了下來,說道: “白大哥!日本人是不想讓咱消停啦!咱也不能就這么挺著!咱琢磨,除了咱在會上說的那些個,對日本人的事兒!咱大體上也得知道一些個!東山上那日本人的工程,咱哥倆兒不是去看了一回了嘛!咱想這一半天兒,咱哥倆兒還得再上東山去看看。還有就是日本人的軍火啥的,平素里也不知都放在了哪兒?這些個,咱都得知道著點兒,咋的咱心里也得有個數(shù)兒!” “少東家,咋?咱這些個人手里不是都有槍了嗎?” 白果問出這話,荊志義當然明白是咋個意思啦!白果是以為荊志義還想從日本人手里弄槍哪!要說白果猜得還真真兒就差不多!既然要知道日本人的軍火平時放在了啥地兒,那一定是要打日本人軍火的主意!應(yīng)該說,當荊志國把這個事兒交給荊志義的時候,荊志義也是這么想的! 到得這時,荊志義和荊家溝保安隊的人一聽到是折騰日本人的事兒,也不管啥事兒,那都是樂得不行不行的了!恨不能立時就拿槍跟日本人干上一回! “白大哥,咱們就是先知道知道情況,有啥事兒,咱們回頭再商量!” “妥!少東家,那你看咱啥時去較比好哪?” “白大哥!你手頭兒要是沒啥著急的事兒,你明兒個就跑一趟看行不行?” “那有啥不行!那咱明兒個就去!那棺材鋪子的帳不是還沒結(jié)清呢嘛!再說,等到燒三七的時候,不還得備下些個燒紙啥的!咱就一道兒都辦了!這不也有個由頭嘛!” 聽到白果說出了這話,荊志義一時間腦袋里可就有啥東西忽悠地晃了一下子!白果答應(yīng)得如此痛快,這還真真兒就沒有想到!這咋?難不成,白大哥已經(jīng)就知道了日本人放著軍火的地兒在哪兒了嗎? 荊志義的感覺沒錯!白果確實知道日本人那放軍火的地兒在哪!在哪?覃莊的西關(guān)哪! 荊志義一跟白果說起這個事兒,白果的腦袋里可立馬就出現(xiàn)了鄭三鄭四的身影!這個事兒,那還是鄭三鄭四說起的哪! 白果覺得,應(yīng)該說,鄭三鄭四一說起這個事兒的時候,自個兒應(yīng)該是就上了心的。但當時畢竟同鄭三鄭四是頭一磨在一塊兒喝酒,對那哥倆兒到底是咋個事兒一時有些個拿不準,就沒有深問。可那一回的酒喝下來,白果倒覺得鄭三鄭四哥倆兒不象有些個市井之上的潑皮無賴,說不定從他們哥倆兒那里或許還能得到些個啥有用的東西也說不定。 說來也是個巧!荊志義和白果剛剛把話說完的那天傍晚,荊志義家的那臺電話又響了鈴兒啦!來電話的是石壘。 按照荊志國的安排,石壘和萬倉留在覃縣繼續(xù)辦案。石壘和萬倉雖說歲數(shù)不大,可干特務(wù)這個活兒的年頭可都不少了,都是老特務(wù)啦!荊志國把他們倆兒留在了覃縣,說是辦案,應(yīng)該不算錯!省警察廳特務(wù)科的特務(wù),干啥事兒那都是辦案!這幾天,石壘和萬倉擔心荊家溝再出事兒,不說是天天給荊志義家打電話也差不多! 荊志義一接電話,心里立時就是一亮!遂問道: “兄弟這兩天還到咱荊家溝來嗎?” “去!有些個事兒還得再了解了解。咋?有事兒嗎?” “啊,也沒啥事兒!咱同覃莊那棺材鋪子的帳還沒結(jié)清,想讓咱白大哥到覃莊去一趟!要是兄弟明兒個能到溝里來,回去的時候咱想讓白大哥跟過去一趟!” 荊志義是擔心白果在去覃莊的路上別再遇上日本人的巡邏隊,那不麻煩嘛!那要是能蹭上石壘他們的車,不就省去了多少麻煩!荊志義不知道,石壘和萬倉到覃縣來,并不是帶車過來的。 “哎呀!巧了!咱和萬倉正想明兒個去咱荊家溝哪!你就讓白大哥等著,咱頭晌兒早早兒就到!” 放下電話,石壘給羅永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 石壘在電話里說,荊家溝出的事兒,咱咋琢磨咋覺得有些個奇怪!開頭兒,咱并不相信三番五次折騰的是日本人,可這一回,不能不信了!想來,應(yīng)該是荊志義家或者荊家溝保安隊的那些個人做了啥讓日本人感覺是犯了忌的事兒!要真真兒就是啥反滿抗日的事兒,那可就重了!雖說日本人并沒有跟咱這邊兒通報啥情況,但咱不能就當這事兒沒有發(fā)生,咱應(yīng)該組織力量到荊家溝去一趟!要是沒啥事兒當然好,要是真真兒就有了啥事兒,將來,咱不也好跟日本人交待嘛!羅永一聽石壘說出的這一套話,心里早罵了一句!這犢子!人高馬大的,身上長的卻是脆骨!嘴上說道,石頭兒說得是!那你看咱啥時去好哪?這個事兒咱也別再耽擱了,咱就明兒一早行不行!行!那有啥不行!咱回頭就給治安股打電話,具體安排,明兒早飯時,咱們再定! 石壘和萬倉到覃縣辦案,羅永是天天早上陪著這倆人兒吃早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