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目擊證人-《并不遙遠的往事》
夜深人靜,仲秋的山間秋風習習。為了保持頭腦的清醒,錢忠并沒有在草叢中坐下來,而是一直蹲在隱蔽處,蹲得累了,就趴在草叢中。
這時,他預感到的事兒發(fā)生了。
遠處那座院落對開的黑漆大門無聲地打開了,接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幾乎是悄無聲息地從里面開了出來,慢慢地,好象是怕動了這世上的任啥事物。車出了大門,很快就加了速,幾乎是沖過那院門前的砂石路,上了由西南通向虎頭山的山路,從隱伏著的錢忠身后不遠處沖了過去。錢忠沒有動,扭過頭,一直目送那車消失在了暗夜里。待他回過頭來,那院落的黑漆大門已經(jīng)合上了。錢忠仍然沒有動,他還在等待。就在這時,他再次等到了他所等待著的事兒。隱藏在遠處樹林中的灰白色的轎車啟動了,接著,那車悄悄地從樹林中駛出來,上了山路。幾乎與此同時,那遠處的院落傳來了一聲聲駭人心魄的犬吠聲,那聲音在深夜的曠野中是那樣低沉而有力,似乎震動了沉睡著的大地。
遠處的車在犬吠聲中突然加速,飛一樣地向前沖去,一晃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錢忠不再等待,迅速地起身,飛快地向自個兒車的隱藏處跑過去,迅速地上車,迅速地啟動,尾隨而去。
幾分種后,錢忠看到了前方一輛車的燈光在輕快地向前移動。為了不引起那輛車上的人的注意,錢忠放慢了車速,關(guān)掉了車前大燈,只開著車前燈。錢忠判斷,走在他前面的應該就是汪春的車,因為那輛車并沒有在黑暗中散發(fā)出那種灰白色。他有些個奇怪,那輛灰白色的轎車分明已經(jīng)不知去向。錢忠想,應該是那輛車超過了汪春的車,跑到前面去了。山路彎彎,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就在這時,錢忠看到前面的車明顯地慢了下來,也就是在這時,他看到了虎頭山上方那高高地向虎頭溝上方懸伸出去的虎頭。虎頭山到了!汪春的車已經(jīng)接近了虎頭山的空腹處。也就是在這時,錢忠看到了那懸伸出去的虎頭下方的虎頭崖崖口處,有兩輛車在慢慢地向虎頭崖上開過去。兩輛車一前一后,相隔很近,都亮著微弱的車燈,速度是那樣地緩慢,好象是前面的車拽著后面的車。走在前面的是輛小車,渾身泛著灰白的光,走在后面的是輛卡車。錢忠的腦海里驀然出現(xiàn)了他過來時在路上遇到的那輛日本關(guān)東軍的卡車,那隱藏在樹林中的灰白色的轎車。錢忠吃了一驚,他放慢了車速,遠遠地跟在汪春的車的后面。這時,走在前面的那兩輛車已經(jīng)進入了虎頭崖口。錢忠看到,汪春的車緊跟著也進入了虎頭崖。唉呀!錢忠差點兒喊出聲兒來!他意識到,一切已經(jīng)無法挽回!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踩下了剎車掣。
錢忠遠遠地看到,汪春的車就在進入虎頭崖的當口,加快了速度,好象是要從他前面的那兩輛車旁超過去。可就在他的車到達后面那輛卡車的左側(cè)之時,前面那輛轎車好象扭了一下子,前后兩輛車幾乎同時開啟了車前大燈,一下子就把汪春的車罩在了強烈的燈光里。汪春的車似乎象人一樣愣了一下子,剎了車,停住了!可旁邊那兩輛車卻并沒有停住,那輛卡車猛地扭了一下車頭,向汪春的車拱了過去。在燈光里,錢忠看見那卡車的車頭上好象綁著啥東西,鼓鼓囊囊地向汪春已經(jīng)停住了的車貼上去。曠野里響徹著汽車加大馬力發(fā)出的轟鳴聲。汪春的車不斷地在那輛卡車的拱動下向虎頭崖的邊緣蹭過去,顫抖著,很快,一頓一頓地被推到了崖邊,接著就從崖上翻了下去!錢忠仿佛聽到了汪春在隨著車翻下虎頭崖時的一聲驚恐無比的叫喊。一會兒,從虎頭崖下傳來了汽車爆炸發(fā)出的巨大聲響。
錢忠愣在了那里,仿佛停止了呼吸!他迅速清醒過來,意識到但已顧不上自身的危險,迅速地給車熄火,從車里走出來,沿著山路,慢慢地向虎頭崖靠過去。他要看看,那崖上的到底都是些個啥人!
就在距那兩輛車三四十米的樣子,錢忠停了下來,隱身在一片草叢中。錢忠看到,從那兩輛車上走下來四個人,都穿著當?shù)匕傩盏姆b。那四個人站在虎頭崖邊緣向崖下看了一會兒,哇哩哇啦地交談了幾句,然后上車,把車向東甸縣城的方向開走了。
很久,錢忠慢慢地從藏身的地兒站起來,走向了自個兒車。他把車向東甸方向開過去,到了虎頭溝的入口處,他把車停在溝口不遠處的樹林子里,自個兒摸著黑兒,向虎頭溝下走了過去。
遠遠地,錢忠就看見了汪春那還在燃燒著的車。心里明知道,汪春沒的活了,但錢忠還是下到了溝底,來到了汪春那從虎頭崖上直摔下來的車的殘骸不遠處。汪春的車從虎頭崖上摔下來,翻滾到溝底,右側(cè)前頭先著了地兒,接著就整個側(cè)躺在了溝底。這時,輪胎和車里面的一堆東西還在燃燒。本就是黑夜,又是在溝底,除了黑暗就是火光,但錢忠還是看到了車里那正在燃燒著的汪春的尸體。一股刺鼻的氣味強烈沖撞著錢忠的鼻腔,錢忠倒退了幾步,停了停,反身向虎頭溝口走回去。
錢忠的眼里幾乎涌出了淚水。
事情變得復雜起來。如果汪春真就是同日本人攪和到了一塊兒,日本人對他仍痛下殺手,從這兩天的情況來看,應該是汪春在啥地兒上與日本人發(fā)生了齟齬,或者是知悉了日本人本不想讓他知悉的事兒,促使日本人動了殺機。但從日本人殺死汪春的整個過程來看,謀劃周密,整個行動操作極其專業(yè),不應該是憲兵所為,而應該是職業(yè)特工操手。這一應過程的設計者,也應該是對汪春的行走坐臥非常熟悉。殺害汪春應該不是一時陡起殺心,而應該是醞釀很久的事兒了!
到了這會兒,錢忠忽然意識到,之所以在汪春帶著那幾個人看山之前,汪春就吩咐他不要跟著了,讓他回了東甸,這到底是日本人的主意,還是汪春已經(jīng)預感到自個兒已經(jīng)大難臨頭?殺死汪春跟這兩天那幾個日本人到東甸來看山有關(guān)嗎?如果說有,那也絕不會是全部。錢忠想起了河山縣火燒胡子的事兒發(fā)生前,汪春對他有意無意說出的話,是他聽了汪春說出的話,才向那幫子胡子透露了消息,但即便那樣,那幫子胡子也沒能逃過那一劫。錢忠想到了龍王嶺腳下的那個院落。汪春時常光顧那個院落,那個院落可是在汪春到這東甸縣來當縣長以后才建起來的。錢忠推測,這院子里住著的應該是一個女人。錢忠的腦海里有點兒亂了起來。
錢忠不明白,日本人到這東甸山轉(zhuǎn)了兩天,到底是要干啥?錢忠知道,日本人占了東三省,當然是為了謀得好處。從現(xiàn)在的情況看,不說是得啥搶啥也差不多了。但東甸山自古以來就是一個看山觀景的地兒,有啥可搶的呢?咋?這山你也能搬走不成!錢忠想到,山搬不走,莫不是日本人以為這山里面埋著啥寶物?眼下這滿洲國不都是你們?nèi)毡救苏f了算嗎?那你要覺得這山里面有啥寶物,你就直截了當?shù)卮蜷_來看看不就結(jié)了,還用那么偷偷摸摸地嗎?何必呢!明搶不就得了!咱奉天南邊那些個縣,東邊那些個縣,啥鐵呀煤呀,你們不都是得啥拿啥嗎?看來,這個事兒不會是那么簡單。
那,日本人到底是要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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