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來人確實就是李樹國。 李家世代替人銷器為生。 到了他爺爺那一輩開始,李家漸漸發跡。 據說是因為他一己之力改善了火繩槍的擊結構,在剿滅太平軍的戰場上,發揮出了堪稱驚人的水平。 受到朝廷封賞。 進入武備院的造物局。 自此過后,李家銷器名動天下。 只不過,隨著王朝覆滅,李家也就此落寞,卻沒有到落魄的地步。 李樹國父親帶著一家老小一路南下。 最終在沅江南岸的玉華山落腳。 他性格豪放,兼之出手闊腳,結交籠絡了不少江湖人士。 也是因為如此,他才能以一介外人的身份,在玉華山開山立宗。 短短一二十年時間里。 銷器兒李,蜂窩山之名,在消失多年后,再度聲名鵲起,在江湖上闖出偌大名聲。 甚至得以躋身七十二行。 他其實早就聽聞過湘陰陳家。 畢竟同在湘西地界上。 只不過,兩邊一個銷器為生,一個倒斗起家。 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即便只隔著一條沅江,兩家之間也從來沒什么交集。 但…… 這一次,陳家掌柜忽然派人出現在玉華山,說是請他下山幫忙煉器。 說實話。 李樹國第一念頭就是拒絕。 陳家說好聽點,勉強也算名門大戶。 但湘陰誰不知道,那就是個賊巢匪窩。 手底下常勝山之輩,有一個算一個,全是尋金盜骨的狠人。 來人雖然表現的客客氣氣。 但李樹國好歹也在江湖上混跡了這么久,深知這年頭,最不能得罪的便是軍閥和土匪。 這陳家是兩樣全占。 陳玉樓統領一十六省綠林響馬。 他親自下令,派人來請,要是墮了他的面子,恐怕就不是他一人身死,而是牽連一家老小,以及徒弟,匠人了。 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外如是。 想明白這一點,李樹國決定獨自前往。 下山前,他將三個徒弟叫到跟前。 告訴他們,若是自己這一去不回,大師兄便是下一代蜂窩山山主,剩下兩人也當盡心盡力幫著師兄。 這哪是說話,分明就是交代后事。 三人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但這世道就是如此。 蜂窩山不過是一幫手藝人,說句難聽的,那就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 早就沒了前朝時的輝煌。 而常勝山呢,即便是在三十六大山里,也是實力最靠前的幾家。 胳膊怎么能拗得過大腿? 只是。 從玉華山下山以來。 李樹國卻發現,自己并未如想象中苛刻相待。 上山的幾個陳家伙計也是性情之輩。 對自己以掌柜、師傅,甚至先生相稱。 一路上更是被好酒好菜的招待著。 還說來時他家總把頭特地交代過,對他一定要恭敬相請,絕不能讓李師傅受了委屈。 以至于。 李樹國對那位陳把頭,竟是有些看不透了。 他也曾旁側敲擊的打聽過。 在那些伙計口中,陳玉樓雖是做的倒斗營生,但為人溫和,有容人之量,身手見識皆是過人,做事從來也都是身先士卒。 這下,李樹國更是吃不準。 好在從玉華山到陳家莊,也就一天不到的路程。 從昨天傍晚下山,乘船沿著沅江一路往北,然后過湘江,在湘陰城碼頭停靠,之后換乘馬匹,這才剛過晌午,就已經進了陳家莊。 一路所見。 陳家莊內外水泄不通。 來人必須層層通報,方才能夠進入。 也讓李樹國見識到了陳家的勢力。 更讓他驚嘆的是進了內城后,處處繁華之景,竟是有種走不動道的感覺。 要知道,李家祖上也曾闊過。 剿太平軍,戰捻子軍,入武備院,受朝廷俸祿,也能得手下人稱呼一聲大人。 那時李家何等輝煌? 住的是兩進宅院。 來往結識的都是大人物。 李樹國那時年紀小,對兒時的記憶不深,大多數都是從父親的閑聊中聽到。 所以,在他印象當中,天下繁城,莫過于京城。 但今日進了陳家內城,他才知道自己坐井觀天。 亭臺樓閣、假山流水,大湖碧波,這是何等氣象? 這樣的大院,放在蘇杭富庶之地也是一等一的毫奢。 此刻,站在院里,望著遠處那座少說五六層高的大樓,李樹國心中更是震撼莫名,恍然有種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的感覺。 帶自己進來的那幾個兄弟。 也沒了先前的嬉笑怒罵,放蕩不羈。 一個個身姿挺拔,目不斜視,垂手而立。 說是軍中精銳都不為過。 但從來時的閑聊中,李樹國卻得知了他們的身份,不過是陳家再普通不過的莊丁。 管中窺豹。 由此,他對那位陳把頭也就更為嘆服和憧憬。 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才能做到這一步? 等了片刻,李樹國心神漸漸放松了些,開始四下打量起來。 一行二八年華的少女。 正乘舟緩緩劃向大湖深處,挽著袖子,認真的采蓮。 陽光傾灑而下,湖面上仿佛揉碎了無數的金玉。 玉華山上哪能見到這一幕。 最多能見到的,便是滿山燒炭煉鋼的爐子。 一幫赤著上身的糙莽漢子握著鐵錘,拼命敲打著剛出爐的鐵路。 丁丁當鐺的聲音。 能傳到山下去。 哪有陳家莊這等閑情雅致。 “李掌柜。” 李樹國還在失神。 遠處,忽然傳來一道溫和的笑聲。 他下意識從那片大湖上收回視線,轉身望去。 只見一個二十來歲,一身長衫,清朗出塵的青年,正信步而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