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的目標就是向著西南方向前進，鞏固剛剛得手的大半個漢陽郡；同時，挑戰(zhàn)韓遂，與叛軍進行決戰(zhàn)。

    但一進涼州，踏上涼州土地上，馬超瞬間感受到?jīng)鲋葸@片土地上同三輔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三輔即關(guān)中，沃野千里，良田廣集，處處都能看見士族豪強們建立起的高大塢堡，不論是錦衣在身的富貴人家，還是短褐穿結(jié)的百姓，大多都面容充盈：這是糧食豐裕、不知饑饉的表現(xiàn)；時而能見到秦漢兩代帝王陵寢，常見有守陵士兵隨處巡邏。三輔，到處都流露出一種天生自帶的富足、高貴、明朗之氣，仿佛人們都能從三輔的風(fēng)里嗅到一絲絲的貴氣。

    而涼州卻不一樣，田地貧瘠而荒蕪，到處是黃土高坡和小片青蔥的草原；卻不見人煙，反而狼群、野狗、烏鴉等卻是最多最常見；道路上、荒野中時而能看見有閃著亮光的東西，走上前去才見是兵器，時而還能碰見白骨尸體，或者身上插著箭枝卻在悠閑地吃草的瘦馬；干枯焦黑的樹木上總是站滿了成群的烏鴉，一走近，這些散發(fā)著陰腐壓抑氣氛的黑東西就騰空而起，發(fā)出讓人揪心的怪叫；

    天空永遠是陰沉沉的、一片幽青，烏云密布，卻又從不下雨，太陽也好似仇視這片土地，從不肯在云縫里露出半點光亮來；入夜后，明月也同太陽痛恨這片土地，就深深地藏在陰云里從不露出半點輪廓；只有狼群十分殷勤，總是好似從地獄里跳出來似的，在荒野上追逐、嚎叫，嗥鳴聲總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尸體、死亡……夜風(fēng)呼嘯而過，拂過平野，又沖上山脊，風(fēng)聲怪異得讓人自動聯(lián)想到這是亡魂們的控訴……總之，涼州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墳場，陰森、恐怖、沉寂、死氣沉沉……

    馬超自一遠離街亭，踏入涼州后，他漸漸地發(fā)現(xiàn)他居然很久都沒笑出來；漸漸的他又發(fā)現(xiàn)，全軍上下只是沉默著行軍，很少有人交談，即便是最討喜的馬岱也沒有露出明朗稚嫩的笑容。

    馬超知道涼州動亂了百年之久，但沒想到這些動亂和死亡卻給涼州披上了一層陰郁的外衣。此時，馬超愈加意識到要割據(jù)涼州的困難了。馬超甚至開始想，或許穿越來決定占據(jù)西涼，他一開始就是錯了的。天下還有十幾個州郡，哪一個不比涼州好？

    馬超于是就改變了主意，想著徹底擊潰韓遂后，如若朝廷有其他的調(diào)令，將他派去其他州郡戍守，他便應(yīng)了。

    做了這個決定后馬超的心情就好了些，但有一點讓他不怎么愉悅，就是行軍一路上，他從未碰見過人；偶然碰見的，都是倒地正在腐爛的，或者掛在樹上的，或者就與戰(zhàn)馬一同倒斃的。馬超在行軍途中也遇見眾多殘破不堪的村莊，但他至今都沒在涼州碰見一個活人。

    這讓馬超覺得不太對勁，向四方派出斥候打探，終于在行進隴縣的方向碰見了活人，而且還很眾多。這正好處在他的行軍方向上，馬超率軍急急往西南奔去。

    但看見的景象讓馬超大吃一驚。只見那是個小村，已經(jīng)被大火燒得焦黑殘破，冒著黑煙。黑煙之中的村莊里，隱隱約約能看見數(shù)十個百姓，有老有幼，有男有女，但卻不見壯年男子。馬超一看，就先揪心了一次，這定然是動亂帶來的災(zāi)禍，百姓受損嚴重。

    馬超又驚又怒又痛心，他突然翻身下馬，走向那村莊。背后的部曲見馬超如此，都有些難以置信；那些賊軍出身、剛剛投靠馬超的士兵，則是露出了慚愧、不安、后悔等等諸多表情。

    馬超獨自走進村莊，見還殘存的百姓有數(shù)十人，個個形容枯槁，雙目無神，身上的衣服殘破不堪，頭發(fā)亂糟糟的，有的人身上還有被火灼燒的傷痕。人們又冷漠又謹慎地看著馬超，馬超一走近，他們就往后退。時而馬超能看見一具具尸體，發(fā)冷、發(fā)臭，尸體上面還插著箭頭和環(huán)首刀，血染紅了土壤。

    再一細看，讓馬超覺得更為揪心。村莊中一條土路上，有一幼童的尸體四仰八叉地躺著，她身上衣裙被撕得破碎，她的下體赫然插著一把環(huán)首刀，流出了一大攤血，稚嫩的臉上仍然是絕望無助的神情：雙目大睜著，嘴唇微張，布滿淚痕……馬超大抵已經(jīng)能想象出這個幼童生前遭受了怎樣的苦難。

    看那幼童，她的頭上還扎著兩個總角，眉眼間既可愛又稚嫩，她纖瘦的手掌里還緊握著一個紅色的撥浪鼓，白色的鼓面上有一滴血。

    凝視著這個幼童，馬超突然雙眼發(fā)熱，喉嚨里好像有什么異物在頂著，頂?shù)盟韲惦y受，一抽動就疼。他的心仿佛在滴血，他在想，如果沒有兵荒馬亂，或許這個幼童可以快樂地長大，出落出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可以嫁給比鄰或鄰鄉(xiāng)的某個憨厚老實的漢子，生個同她一樣可愛的孩子……然而這一切都是幻想，只因戰(zhàn)亂，她的生命在還沒開始時就已經(jīng)結(jié)束。

    馬超咬牙切齒著，赤紅的雙眼中垂下兩行清淚。他用手背一擦淚水，卻怎么也擦不趕緊，淚水流得比他擦得快。馬超一抽鼻子，先是拔出那把環(huán)首刀遠遠扔掉，又解下披在他身后的錦袍。百姓們和軍士們都看著馬超解袍，不知他要干什么。

    馬超咽著淚水，低下身子，輕輕地用手指為幼童合上了雙目。又雙手捏著錦袍兩角，鄭重把錦袍披在幼童的尸體上，又將幼童尸體包覆起來。圍觀的冷漠麻木的百姓們終于變色，紛紛被觸動。軍士們也無不觸動，眾多的人也就是賊軍出身的士兵，都負罪地垂下頭不敢看。

    馬超再起來時，錦袍包覆著的幼童尸體已經(jīng)在他的臂彎里。馬超雙目無神，卻如兩顆火炭般赤紅。

    整個天地間，一片沉寂。數(shù)十個百姓，兩萬人馬，都凝神看著馬超那高大的身形，無人言語。忽然，百姓中一個婦女放聲大哭。緊接著，其他百姓也放聲大哭，紛紛從斷壁殘垣之間跑出來，跪倒在馬超面前。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