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代在旁邊聽著無趣，悄悄地溜出了隊伍，他怕什么時候失控了，手抖得向范春喜的肉臉招呼，這曙光小學也別想辦了，得不償失。

    奠基儀式也沒想象的神秘，他們這些靠嘴講話的，到時候也就用鐵鍬鏟兩泥弄個形式，打地基還得是建筑隊的事情。所以說他們這些人可有可無，很多底層的沒多大野心的員工，并不希望老總不時溜達一圈，除了幫倒忙外，還真不見得能有多大作為。

    秦三代出來，是來調節心情的，來了才知道鄉村的生活沒有自己想象的有趣，曾經的回憶，那是屬于臥龍村的輝煌，他們不會因為溫飽的問題而擔憂，不會因為住房的問題而困惑，臥龍村臥著好大一條巨龍，讓這兒的村民少了許多范村人民的后顧之憂。

    不知不覺中，到了那座在今天稱得上危房的學校旁，昨日夜色森森看不分明，如今看來，泥墻中間的那道裂痕仿佛觸及在臉中的一道傷疤，觸目驚心，似乎更多了份無奈。

    與之截然相反的是孩子們的童貞，如果有一樣東西在這兒富裕，只有這片黃土地了，沒有跑道，沒有任何體育項目基礎設施，更沒有規劃的鄉村操場上，孩子們無憂無慮，盡情玩耍。

    秦唐看到了鄉村支教的兩位教師，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男的約莫六十有余，女的不過雙十年華，站在樓道旁看著一群懵懂年紀的孩子，眼中有著無盡溫情。

    偶爾幼兒園的小朋友尿褲子了，那位二十年華擁有最好青春的女老師總會首當其沖，像個媽媽一樣的慈祥，這或許是這群樸素孩子不幸中的幸事。

    一聲清脆的號聲響起，像是一陣風起，孩子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教室，消失在秦三代的眼中。

    站在近處看風景，也可能成為風景裝飾了畫，那位老人越走越近時，秦唐點了點頭，算是初見時的一種禮貌。

    “我猜，你是不遠千里而來的朋友吧”？老叟點了點頭回了一禮，但比起昨天范有才的熱情，清冷的知識分子平靜的多。

    秦唐答了聲是，被老者以一種審視的目光從頭到尾看了個遍，倒不是對這身份有所懷疑，而是出于目的考慮。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不介意以一種最大惡意去揣測別人，畢竟這樣的事情不在少數。

    有些人做慈善為了搏名，事情沒做多少，公關的費用花費巨大；還有一部分人利用慈善偷稅漏稅，來一個名利雙收。老頭子其實并不關心這些，但他有關乎所關乎的東西。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希望曙光黎明前的曙光一樣，帶來的是希望，而不是耍手段、玩陰謀，在質量上做文章”。范春喜什么人老者一清二楚，他不愿意再來個范春喜成為一丘之貉，這是個文人自私的考慮，不一定對，可他喜歡將丑話說在前邊。

    秦三代能理解他的心情，風輕云淡的一笑，望著冬日里開出的那抹陽光道:“您放心，我沒有請記者朋友，我們做的也不是面子工程，范村是曙光公司開設的第一所小學，起標桿作用，他是第一所，但不是最后一所。曙光不倒，曙光小學將在全國開支落葉，所有的標準將會統一化，這是我的承諾，也是曙光開設的初衷”。

    老頭子聽了動容，相比起自己的小道，別人才是真正的大公無私，嘴中念叨兩個“好”字，唏噓著當年，他和老婆子都是一所中學的老師，在二十年前就相互約定等退休了一起鄉村支教，可沒等到那一天，老婆子得了癌癥先走了一步，老頭子沒忘兩人之間的承諾，自家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天空，范村的這個黃土地卻因為他的到來像是春天的一片映山紅，奪目絢麗！

    有些人注定會得到別人的尊重，因為他心中大愛無疆！

    得到該有的答案，老頭子悄然而去，學校就兩個老師，容不得他偷一下懶秦三代沒急著離開，用木板定死的窗戶中看不到學生的身影，但朗朗的讀書聲從教室中陣陣傳出，像是一首動聽的旋律，讓秦唐舍不得離去。

    不知不覺一節課下，那些看似熟悉的不熟悉的身影在下一刻又蜂擁而出，在老頭子的陪伴下，秦三代參觀了范村的教室，讓他深刻懂得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詩詞的深刻含義。

    改革開放了幾十年，見過各種各樣挑剔的學生因為這那總處于一種得過且過的狀態，在秦三代目光下，用粗布織成的書包，用尼龍袋縫成的提包，鉛筆盒同樣如此，許多孩子使用的鉛筆頭不過一寸有余，在那瞬間，給了秦唐一種強烈的震撼。

    須臾間，來不及太多感慨，兩三個孩子突然沖進了教室，風言風語，但也讓他們聽懂了。大人的世界是個大江湖時代，小朋友之間也有他的逐利場，聽說外面打架了，而且打的還挺兇。

    老頭子顧不上招待秦三代，轉身快敢數步，可及不上年輕人腳力，秦唐出去的時候，年輕的女教師橫在雙方之間，一方一男一女，男的傲立在女孩子身前，像一道堅實的堡壘，任何人都不得越。

    另一方人數明顯要多的多，但有幾位嘴角掛血，頭發蓬松，顯然在剛剛的戰斗中沒占到便宜。

    “怎么了”？老者皺了皺眉，語氣不大友善。他這輩子最討厭那些不好好學習在學校拉幫結派混五渣的學生，特別是在范村，想要出人頭地比在大城市難很多，讀書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宋老師，范天意無緣無故打我們”。一男生扯了扯疼痛的嘴角，雖然說通報老師顯得窩囊，可老師不請自來，可不能講他們慫了。事實上，他們確實被范天意拼命三郎的打法嚇著了，但不管小男人、大男人，人活一張皮。

    “范天意，你說說”！老宋轉過了頭，對這個孩子他談不上喜歡，平時沉默寡言，還經常逃課，面對老師的詢問經常性斜著眼，有種眼高于頂的傲慢，這樣的學生老頭子如何喜歡？

    原來他就是范天意，那位范村傳奇人物范大強收的義子，如今十三歲之齡，比起秦三代來矮的并不多，身體看上去有些瘦弱，秦唐特意看了兩個地方，一雙手，修長；一雙眼，明亮。要說這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年紀輕輕，一身盜術深不可測。在江湖上摸爬打滾了多年，也難怪另一方多出許多人來卻沒討得了好。

    身高與老頭子均勢的情況下，兩眼往上翻，桀驁不屈，老宋渾身一抖，他來來范村帶著老婆子未完的心愿，也包含自己濃濃的情懷，有心傷嗎？

    自然是有的，怒其不爭，哀其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