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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16)-《七煞邪尊》

    只是不知穆青顏能否預料到會有人直接在外間擊打。他和陸黔一樣,雖然互相仇視,卻又有惺惺相惜之意,都不愿對方過早喪命。如果就因自己自作聰明而害了他,這份負疚感勢必難以消退。何況三人想求脫困,還得靠他幫忙。幾乎也想學著陸黔語氣問一句:“還活著么?”但這語氣太過輕佻,他這老實人是學不出來的。料想既未聽到慘叫,情況必然還不太糟。

    幾乎是話音剛落,就聽陸黔罵了回來:“還能怎地?你以為我死了不成?這點小機關,也能奈何得了本大王?不過剛才這么多把劍突如其來,倒真是嚇了……小璇她一跳。”三人都聽得出他是好面子,險些說漏嘴時,就及時將“我”改為“小璇”。

    李亦杰奇道:“劍?很多把劍?是殘影……”陸黔道:“做夢!做夢!你這個愿望,就和那些土塊統統變成黃金一樣,不切實際。殘影劍是上古至寶,有一把就夠了。不過我可真是了不起,比什么李盟主、木子盟主高明個一百八十……”李亦杰打斷道:“說重點。”

    陸黔哼了一聲,道:“指力擊中墻壁后,以那一點為始,向四周散開了一條條裂紋。我以為墻要塌了,誰知它也的確就塌了,不過與我料想的有所不同,只落了表面薄薄的一層土塊,露出一點點鮮紅。我還以為是有人濺血染壁,再仔細一看,原來是早就嵌在墻上的一個個半圓形鋼套。哎,其實形狀就和一枚扳指差不多。隨后也不知從哪里憑空飛出了許多把劍——我跟你說過了,只是最普通的長劍——一齊向那面墻擊了過去,那情形就像……對了,就像飛蛾撲火,每一把都剛好刺進鋼套。同時鋼套收緊了一圈,將劍牢牢鎖住。這手法之精確么,幾乎快趕上我的水準了。穆青顏女流之輩,能做到這一步,不容易,不容易了。等到最終安靜下來,墻上就組成了一個……怎么說呢,字不像字,圖不像圖的鬼符號。”

    李亦杰心想墻上既是早已設好鋼套,必然量定過方位。想來是欲傳達訊息,卻擔心鋼套微小,不足以明見,才特意插上了劍。那多把長劍無意傷人,重點就該在所組成的符號上了,忙道:“那是個什么符號?”陸黔道:“不是說過了么?鬼符號啊!”李亦杰哭笑不得,道:“我是問,那符號是個什么形狀?咳,就算找不出固有樣例,描述個大概,也是好的。”

    陸黔道:“東邊一撇,南邊一折,北邊直拐上了……他媽的講不清楚,根本是亂射一氣。”李亦杰明知那絕非亂射,苦于無法親眼見到圖形。陸黔語氣又向來含糊,也不知他口說對圖形全無興趣,是當真不懂,還是不愿透露。

    李亦杰這邊剛沉默片刻,陸黔又耐不住,道:“李盟主啊,你串通了我徒弟,又是虛言恫嚇,又是傳授口訣,費盡心思,鬧得要死要活,就為給我看這個鬼畫符?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好騙?索命斬呢?”

    程嘉華張口就想罵回去,想一想又換了語氣,道:“師父,每尊石像都只含了一個線索,如果讓人僅看一處就能猜到全部,那也只能說穆青顏防范的太過稀松。您看其余石像的手指,各有指示。弟子知道師父武藝驚人,不論接連運功多少次,仍然精力充沛,全不會累。就請您仍依先前手法,將每處對應的墻壁都擊打一次,等到所有的線索連成一線,相信原本不見端倪的東西,自能昭示奧妙。”

    陸黔掃一眼墻壁處一排石像,心里連聲咒罵,“穆青顏這小娘們兒做事就是婆婆媽媽,拖泥帶水,像什么樣子?怪不得人家莊親王不要她。”

    但這機關看來也滿像回事,既已顯出了第一處線索,半途而廢畢竟與他作風不符。嘆一口氣,心想:“老子給你們當槍使,待會兒千辛萬苦找出索命斬,你李亦杰敢開口說一個‘要’字,我就剁了你。”沒好氣地向相鄰一處石像望去,心道:“誰耐煩看這些粗短手指?莊親王給人家姑娘纖纖玉指勾過去了,你就只能在這邊自雕男人手指解悶。”

    這回不用李亦杰再讀口訣,就能將整套動作熟練使出。每一次的結果都差不多,聲音除夾雜著程嘉璇的拍掌聲,仍與早前相同。李亦杰等三人只靠猜的,也知道外頭定又是垮了一層薄墻,許多把利劍射出,形成個“字不像字,圖不像圖的鬼符號”。

    那些聲音因是由機關操就,每次響過時限大致相同。基本是默數十下后,剛好完成一遍。幾人聽得多了,對它規律也都了然。直等擊落最后一處墻壁,飛劍聲響過后,李亦杰剛想開口詢問,就聽到一陣沉悶的聲響,就像是土塊在緩慢移動,開出一道缺口,同時又有輕微的“霍霍”聲,有些像溪水緩慢流淌,又帶有磨刀時的凌厲。

    這聲音若不細聽,就極難注意,而響起后卻又是經久不息。接著“啪”的一聲,似乎是從高處落下了個什么東西,砸在地面上,清脆一響。李亦杰終于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用力敲敲石壁,聲音比最急的鼓點還快幾分,道:“是什么掉下來了?”

    冥殿內卻是好半天不聞人聲。這些厚重的石頭能隔絕聲響,李亦杰身在其中,雙方都只得提高了聲音,像隔山喊話般大聲叫嚷,才能勉強聽到,要辨別呼氣聲卻是全無可能。

    這片刻對他而言真比幾百年更長,同在石像中的另外兩人也都是萬般焦急,他們看不到外界情形,也不知發生了何種變故,最難受的莫過于干著急。同時這里的空氣確是越來越稀薄。倒不是有任何暗害機關,而是這方寸斗室,又受石像封擋。三人雖已小心的緩慢呼吸,但空氣既是有限,就總會消耗完的。漸漸的已隱約有些呼吸艱難,面龐燥熱。

    就在幾人快要做出最壞打算時,陸黔才終于開口,第一句卻是不痛不癢的嘲諷了句:“是什么?你以為是索命斬掉下來了?”李亦杰是個實心眼,心里正在擔憂此事,一給他問著,立刻信以為真,急道:“真的是索命斬?”

    程嘉華哼了一聲,他心里早將索命斬外觀與剛才所見贗品劃了等號。那一把彎刀,從任何方位落下,墜地后都不可能發出“啪”的一響。定然另有其他,也或是解開謎底的最終線索。

    陸黔這半天沒聲音,大概就是在思考其中含義,多半未果。有這幾重保障,陸黔就翻不了天去,那還有什么好怕?假裝無知的道:“師父,弟子知道索命斬沒那么容易到手。若此……是不是有一道秘門打開了?落下來的可是藏寶圖么?”

    陸黔笑道:“果然還是我徒弟聰明,猜得雖然不全對,至少也算八九不離十。李盟主,別看你貴為盟主,還得多學著點兒,不如你拜他為師,那也是條正途。所有鬼畫符都在同一高度排列,在更高處……也算是最當中了,有個方形寬洞,高度大約夠三人趴下以后,疊加起來,才能鉆進去。洞口看不真切,罩著一層粉中含紫的光幕,幕上有暗波流淌,看上去是個邪域,卻在極力掩飾,僅以美好一面示人。說起來也的確易于迷失,那光幕啊……”

    李亦杰不得不再次打斷,道:“說重點。”陸黔道:“從洞口里掉出來一塊小木片,你們聽到的聲響就是它了。上面密密麻麻,刻滿了文字。這可挺難看懂啊。大意說的是開啟秘門之后,如何找到索命斬,好像還不簡單。”他啰啰嗦嗦,只是吊人胃口,始終也不說正題。

    李亦杰喜道:“好極!功夫不負有心人,快,快讀來聽聽,咱們就快成功了!”他狂喜之下,竟連石像中的空氣驟減也無察覺。

    程嘉璇插嘴道:“別說啊,這線索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憑什么就輕易給人家分去了?咱們撇開他單干,先加緊找索命斬,他們不能插手礙事,可不就少了幾個對手?反正是他們自己糊里糊涂跑進石像的,又不是給咱們推進去的,憑什么就賴在咱們頭上?就讓他自生自滅去。你忘啦,李盟主在時,管頭管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像天底下只有他一個正人君子,我可是受夠了。咱們自己放手去做,何苦受盡約束?”

    陸黔道:“別一口一個‘咱們’,要不是他們在石像里通風報信,打死我也想不到來整弄這些墻壁。要索命斬是休想,可救人還是要救的。相比之下,倒是你一點力都沒出過吧?”程嘉璇道:“能做的事都有人做了,并沒剩給我什么。再說,我還不是幫你叫好了么?”陸黔道:“好便是好,不是給別人叫出來的。”

    南宮雪聽他們提到“少了對手”,忽然想起一事:“大殿中的其他人呢?到哪里去了?劉師伯被點穴暈倒,他的徒子徒孫在邊上照看他,又何以突然一聲不響的,就走得一個不剩?可這里若有別人,怎么始終也沒聽他說話,那惡徒也不敢這等囂張?”

    不禁暗責自己怎就能后知后覺至此,忙問道:“黃山派劉掌門和他的弟子呢?你把他們怎樣了?”腦中浮現出一片血光,仿佛已看到了殿中橫陳著具具血液流干的尸體,心都揪了起來,一時倒忘了自己裝暈一節。

    陸黔乍聽南宮雪聲音,喜道:“雪兒,你醒了?”南宮雪沒好氣道:“醒啦!否則還要我一直昏迷下去?喂,你快回答我。”陸黔道:“一醒來就關心別人,也不說問問我。放那一大群人在邊上礙手礙腳,我還怎么專心找索命斬?劉老頭雙手也斷了,沒什么用了,所以我就……”南宮雪驚道:“你……你就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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