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本次天子伐夏,全國征召軍隊,他是鳳仙郡軍伍里第十個報名的。 娘的,得到消息后他連夜去報名,本以為必是第一。前面九個狗東西,居然卷著鋪蓋在門外等! 對于齊國一個普通士卒來說,戰爭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功勛,意味著官職,意味著機會。 一步登天的機會。 遠的不說,就先前那一場滅陽戰爭打下來,多少人累功超凡? 多少人魚躍龍門? 他張泰張副都統,也想要獲得資源,道脈騰龍,也試試飛天遁地的神仙感受呢!靠太平時節的軍演累功,得演到什么時候? 更有甚者,嬌妻已是有喜,眼瞅著這一戰打完,孩子就該出來了。他難道不想給未出世的孩子掙一顆開脈丹嗎?自己泥里滾血里趟,多么辛苦才超凡,在郡兵隊伍里消耗了那么多年的青春,以至于看到九卒隊伍里那些年輕面孔都生怯。 他將來的兒子或者女兒,難道不可以早一步嗎? 自當今天子登基以來,齊國贏得了所有關鍵的戰爭,一路大戰,滅國無數,才成就了東域霸主之基業。 齊人何懼戰爭? 他為什么不積極? 那些非軍籍的老百姓,想要應征還征不上呢! 實話說,三十二年前的那一場大戰,他沒有經歷過。且齊國是最終的勝利者,贏得了霸業。所謂與夏之間的血債國仇,他是沒有太多感受的。 之所以聞戰則喜,一是戰爭可以給他個人帶來真切的機會、實實在在的好處。他便現在戰死了,一顆開脈丹少不了他的家人。如他這般的武官,若是壯烈,郡守都會親自登門撫問。他戰而有益,死而無憂。 二是身為齊人,與生俱來的榮譽感。故旸已是歷史的塵埃,強景這顆參天大樹也早就開始老朽。作為天下最年輕的霸主國,頂著其它霸主國的壓力走上來。就像黃河之會上,一代又一代的齊人奮死而戰,最終摘下魁名。齊國人,就是應該打服天下人,見誰也不低頭! “投降者免死!” 張泰如此呼喝著,領著所部士卒登山,熟練地收繳兵器,把降卒驅趕至一處,集中看守起來。 踏在嶙峋的山石間,他忽然眼前一亮。 在視線前方,一個年輕的夏國武官,仰面朝天,尸體跌落在山石上。 從身上猶在流散的文氣看來,應是一位儒門修士。 大約是死在秋殺軍陣的轟擊之下,身上并沒有棘槍造成的貫穿傷——念及秋殺軍陣的威風,張泰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些羨慕來。 但立即又把目光投入到面前的尸體上。 這個夏國武官開裂的甲胄里,有一張浸血的紙,露出頭來。 夏國軍中修行法?儒門秘術? 不管怎么樣,肯定是好東西。就算不合用,也能賣上好價錢。 張泰心中暗喜。 戰利品肯定是要統一上繳的,最后由上面的將軍統一計功分配。 他可不敢私吞。但是作為親手撿到的人,他也能分潤一些。 白撿的好處哩! 一步上前,沖到死去的夏國武官旁邊,小心翼翼地將這張紙抽了出來。 滿懷期待地展開一看,頓時垮下臉來。 這并不是什么秘法秘術,而是一封家信。信很短,但是折痕很深,想來被讀過很多遍了—— “正文吾兒。 老父猶能食數盅,兒勿念,殺敵!” 只有兩列字,字字透紙背。 張泰沒有什么多余的感受,隨手將這張信紙丟開,又伸手在那死去的夏國武官懷里掏摸了一陣,什么都沒有摸出來。 很有些失望地收了手,就起身離開。 但走了幾步之后,不知怎么的,想了想,又回過身,把這張信紙撿了起來。 他當然不是說有什么心理上的負累。 士卒的正義就是殺敵,而無關于其它。 兩國交戰,更輪不到他這樣一個基層武官來談悲憫。大家都有老婆孩子熱炕頭,都有自己微不足道的理想和追求,上了戰場,以刀槍見生死,誰也用不著同情誰。 他只是在這封信上,看到了另一段人生。 人類作為個體,通常是渺小的。在戰場上,更往往只是一個個數字。但具體到每一段人生里,愛和恨都如此真切…… 我的人生,他的人生。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了啊!”張泰又邊走邊嚷了起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