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十一月的日頭,也不免浸染了寒意。 門墻外的香樟樹,似乎也沒有什么精神。 一只螞蟻好像迷了路,脫離隊伍獨自在高高的門檻下打著轉。 姜望和凈禮苦覺一起,在降龍院門外已經等了兩個時辰了…… 那傳信的和尚說回去知會首座,然后便一去不復返。 苦覺雙手抱胸,氣勢很足地站著。儼然像是一個上門催債的債主,而非一個吃了閉門羹的可憐人——雖然他面前只有緊閉的大門。 也難為他足足兩個時辰都能這么昂首挺胸,姿勢一變不變了。。 姜望也站著,但是很沉默,沉默得像是一塊青石。他自來是有足夠的耐心的。 凈禮戴著那斗笠,蹲在旁邊,時不時看師父一眼,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敢說什么。 “咳。”姜望終是不忍心看這黃臉老僧繼續窘迫,便道:“也許降龍院首座不在,要不然明天再來?” 苦覺松了一口氣:“乖徒說得對,苦病那小子大概是出遠門了,就算知道我的消息往回趕,一時半會也來不及。改日,改日!” 他扭頭看向凈禮:“還不快去給你師弟準備一些齋飯?蹲在那里像個木頭,笨頭笨腦!” 凈禮蹲著不動,只抬眼看著苦覺:“師父,我覺得……不要耽誤師弟的正事。” 苦覺斜乜著他:“怎么個意思?” 凈禮低下頭,悶聲道:“我的意思是,師弟又不是要跟師叔打,師叔在不在沒關系。他要找凈海嘛,我進去跟凈海說一聲,不就成了?” “你覺得你比我有面子是吧?”苦覺用手指著他,又對姜望道:“哈哈哈,這小子竟然覺得他比我有面子!未免也太不清楚懸空寺下任方丈的分量了!你說好不好笑?” 姜望對凈禮合掌道:“那就有勞小圣僧了。” 凈禮畢竟是個乖徒弟,得了姜望的請托,仍眼巴巴地瞧向苦覺。 苦覺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去去。” “看我的吧!”凈禮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如碎雪一般。 竄將起身,趕著步子便自旁邊的小門撞進降龍院。 偌大的銅釘大門外,便只剩下了兩個人。 真是增進感情之良機。 “嘿。”苦覺忽然湊過來,用肩膀撞了撞姜望的肩膀。 以姜望的下盤之穩,都險些一個趔趄。 “不是師父跟你吹啊。”他已經吹開了:“要不是祖師當年立下規矩,任何人不得在降龍院里鬧事,師父早就打進去了,還輪得著那老小子在這里擺譜?你可知道你師父在懸空寺是個什么地位?” 他滔滔不絕:“我也就是看苦命師兄年紀大,命又苦,才讓他一回,叫他先當個幾年。那些個國家里,有個什么太上皇對不對?你師父也差不多就是太上方丈了!你現在剃度入門,為師還能給你安排一下插隊,我之后就是你,如何?” 姜望悶聲道:“我當初剛來懸空寺的時候,特意在山外找幾個信徒問了您的行蹤,想看看您在不在寺中……問了很多人,他們都說不知道苦覺大師是誰。” 這事實確然有些打臉。但苦覺何等人也?半點尷尬的情緒都沒有。 “凡眼哪識真佛吶!”他語帶感慨:“你師父低調啊!虔誠禮佛,那叫一個告手窮經。你懂吧?就是那些佛經的道理,我連我的手都告訴了,那你說說看,你師父還有什么不懂的?你師父淡泊名利,不似你那些個師伯師叔沽名釣譽,霸著些職位不放手。山下那些凡夫俗子,只曉得他們幾個的名字,卻不知,真佛在山中,真佛在路上,真佛——” 他伸手照著自己畫了一個圈:“長這樣。” 姜望扯起嘴唇,回了個微笑,并不說話。 苦覺還要趁熱打鐵。 降龍院的大門忽然洞開! 一個巨大的嗓門先一步響起——“就是你徒弟想跟我徒弟練一下?” 而后才是長得干巴瘦小好像奄奄一息但呼喝之間如似驚雷的苦病,自那院中大步走將出來。 好好一個佛門圣地、天下大宗,門外的真人像無賴,門里的真人像山匪。 苦病身后跟著干凈清秀的凈禮和尚,凈禮和尚旁邊的那個光頭,想來就是懸空寺當下的外樓境第一,法號名凈海的和尚了。 他師父瘦得皮包骨頭也似,他卻是一個大胖子。直有凈禮三個寬,臉上肥肉堆疊,比重玄胖都要更胖幾分。 “就是我徒弟!”苦覺雙手叉腰,得意洋洋:“怎么的?” 苦病瞪大眼睛看了他一陣:“你誰啊?我們懸空寺有這一號人物嗎?” 這位降龍院首座,不管說什么,都像轟雷一般,炸得人膽戰心驚。 “師叔。”凈禮在后面巴巴地喊了一聲。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