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自祝唯我出道以來,薪盡槍就伴著他聲名鵲起、一同閃耀。 所謂此槍如此人,世人無不知曉。 槍至則人至。 槍鳴則人鳴。 這一桿外觀并不驚艷的長槍,他愛之如命。 行則倒提,戰則緊握,立則抱懷,坐則橫膝。 槍身的每一道痕跡,都在時光里叫他細數。 所歷生死之戰無數,每戰必以此槍破敵。 每戰之后,他必親手擦拭長槍,從不假手于人。 所謂—— 此槍薪盡槍,三十年來薪未盡。 此人祝唯我,平生不輸人! 而如今他自折之。 強者可死不可制,此槍也從來筆直。 神與槍養,意與槍合。 祝唯我長槍崩斷,整個身體頓時失控,金軀玉髓也不能安穩! 這一幕讓人意外,但也沒有太意外。 以洞真對神臨,鐵退思有充足的余裕去調整,有足夠的空間來解決所謂“意外”。 不過是一個有沖勁的孩子,拼命之下,跳到了他原本跳不到的地方。 天工真人的右手再次一抬,一甩! 祝唯我整個人都被無形的天工之線吊了起來,像一條被釣出了水面的魚兒,一蕩之后,懸在空中! 這一幕看得凰今默眼皮一跳,一雙美麗鳳眸里,殺氣如海浮沉。 她被密密匝匝的規則之線所操縱,在天工真人的“天地演”里,淪為無數棋子中的一顆,不能進,不能退,不能動。 于她而言這是莫大的侮辱。 而眼睜睜看到祝唯我折槍的這一幕,更仿佛在她的心口上割了一刀! 在凰唯真去世后的這九百多年里,她無時無刻不生活在一種孤獨中。 起初她藏在一個很幽深的地方,不吃,不喝,不動,幾百年不跟人說話。 她想她也許會永遠那么躺下去。 永恒的孤寂,永遠的悔恨,是她對自己的懲罰。 后來有一次地龍翻身,她待的地方裸露了出來,引來了很多人……很吵,很麻煩。 她就從那里離開了。 她不喜與人相處,可這世上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人的痕跡。 她一個人游蕩在這個世界,有時候看看風,有時候看看雨,無風無雨的夜晚看星星,躺在山坡上看一整天的云,不與任何人交流。 也不記得是在什么時候,來到了這個混亂的地方。 她是有罪的…… 她始終告訴自己,她是有罪的。 她停了下來,為自己搭建一座監獄,把自己囚禁在這里。但因為天性愛美,又不愿再回到地底,所以建在了地上,建成了一座樓的樣子。 故名,囚樓。 樓是那個框,她是那個人。 在這種混亂之地,一座規整的建筑,一個美麗的女人,總是會有很多麻煩找上來。 當然對她來說,那些所謂的麻煩,不過是螞蟻爬過靴子的那種打擾。 她有時候會殺一些人,有時候會阻止人殺人。 后來嫌麻煩,就立了幾條規矩。違背的就殺,其它不管。 就像那個姜望所說的那樣,“規矩”本身就是一種秩序。 再癲狂再邪惡再不要命的狂徒,也渴望一種生活中的有序。 混亂之地里的秩序,吸引了很多人聚集。 后來越來越多的人聚攏在這里,維護規矩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她便隨手提拔了幾個人,組建了罪衛。 罪衛是規矩的延伸。 后來就有了不贖城。 她為罪君。 罪在不贖也。 這個世界沒有什么讓她留戀。 她還活著只是因為無法死去。 第一次看到祝唯我的時候,只是有些欣賞。 但僅止于欣賞。 魁山若將其殺了,也便殺了。 祝唯我在戰斗中突破,摘下太陽真火,力敵魁山,天資的確不凡…… 但放了也便放了。 第二次看到祝唯我的時候,是不贖城提供場地,給莊雍洛三國談判。祝唯我技驚四座,力壓另外兩國天才。那時候她想,莊國運道還真是很好。 不過小魚塘終究只是小魚塘。 池魚難有褪鱗日。 第三次再見,便是那場轟轟烈烈的伐城叛國。戰至力竭,連下十城,在戰場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竟然轉身就宣布叛國! 她忽然對這個人有了很濃重的興趣。 也許是因為祝唯我的名字里也有一個“唯”字。 也許是因為幾百年來哀郢玉璧終于開始復蘇,叫她看到了一點希望,對這個世界稍微有了一點希冀…… 也許是在那驕傲的眉眼中,她依稀看到了已經九百年不見的那種風姿。 總之她罕見的出了手。 她是一個驕傲的性子,他更是眼高于頂。 就算托庇于不贖城,也堅持只是合作,不是從屬…… 一筆一筆都算得很清楚,說所借必有償還。 她也就故意給他一點事情做,讓他穿上罪衛的衣服,在人前叫自己一聲君上…… 從不贖城到虞淵,有太多太多的片段。 那些時間在她的生命中是很短暫的。 可是想起來,竟有那么多的可以回想。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覺得不那么孤獨了呢? 九百多年來她高高在上,孤冷自矜。 等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其實很辛苦。 她是囚樓中的那個人啊,她是罪在不贖的囚徒。 不贖城里全都是惡人,她是最惡的那一個,她是罪人的君主。 但還是有人對她,伸出了手。 有人站在燦爛的金焰里,告訴她,會有光的。 我即是光。 “我”即是光。 以前她看風看雨看云看星星。 現在她看祝唯我。 她最喜歡看祝唯我的眼睛。 眸如寒星。 但比星星更好看。 光就在那里。 此時此刻祝唯我為她折槍。 那是祝唯我珍若生命的薪盡槍。 此刻她感受到一種清晰的痛苦,聽聞了靈魂深處的裂響,好像她的心臟和那桿長槍一樣,裂開了。 于是她的指骨也裂了。 她的腕骨,她的小臂…… 她全身上下所有的骨骼,都出現了裂紋。那是金軀玉髓的神臨之身,也根本不足以承受洶涌力量的表現! 世間豈有壽過五百一十八年之神臨? 青史豈有壽過九百之神臨? 唯她凰今默! 此一時令天地都顫栗的力量澎湃在她體內。 亙古未有的神臨之力咆哮在金軀玉髓中。 手中鳳翅刀一顫,清越作鳳鳴。 她以遠超神臨層次的力量,以她無比強橫的神臨之軀都無法容納的力量。 先裂自身,再破天地演! 她那張冷艷至極的臉,也生出了裂紋來。 那是一種規則層面的破裂,因為碎掉了光,所以顯現為幽黑色。 那些裂紋非但沒有讓她變得丑陋,反而讓她多了一種脆弱的美感。 她像是一支琉璃所制的黑色薔薇。 極冷,極艷。 極脆弱,極美麗。 她的刀光好冷,好孤獨。 好像永遠也不會有人懂,永遠也沒有人明白她。 她在等待一個幾乎不可能的結果,在眺望或許永遠不會再出現的流星。 這樣的刀光! 像是縱橫交錯的明月之線,遍布了整個不贖城的上空,將鐵退思籠罩。 她在自身的崩潰中,斬碎了天地演之局。 令天工真人鐵退思也為之動容! 一時間,整個城市的上空,都被縱橫交錯的刀光所籠罩。 立在這混亂之地的不贖城,第一次有這樣的刀光照耀。 它們渺小時像凰今默臉上的裂紋,似是絕世美人某種不經意的妝花。 它們膨脹時像是一個巨大的網格罩子,像是一個線條鋒利的鑄鐵棋盤。 砸了下來,好像把這個世界都切割了! 空氣是碎塊的,空間是碎塊的。 刀光和目標之間的所有,全都成了碎塊狀。 強如天工真人鐵退思,在這樣的刀光面前,也不由得臉色一變,后退了半步。 這是一位當世真人,面對神臨修士的退避! 這是足以被記錄下來、被人們傳唱的戰果。 凰今默卻在進。 她面無表情地在前進。 她進步斬刀壓著一位當世真人來斬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