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名為戲相宜的墨家少女,在敲定了一樁未來的買賣之后(她自認為),腳步輕快地走進了城中。 穿行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眼睛好奇地左瞧右瞧。 絕不規整的城市建筑,兇態各顯的各路好漢…… 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好奇。 旋即想起來正事,腳下安了彈簧一樣蹦起。緊趕幾步,找到一處較為空蕩的地方,半跪下來,把背后的銅箱解下,放在身前。 她靈巧地活動了一下手指,而后輕輕一按,這銅箱便自動打開,兩邊分層,直如臺階一般延展下來。 每一層都堆放著不同的器物。 這些東西奇形怪狀,有的如拱門,有的似圓餅,有的方,有的尖,有一些長針,有一些勾線。 材質倒是都很相近的樣子,散發著同一種光澤,但非金也非鐵。 她的一雙手靈活至極,甚至于留下了幻影,不停地自銅箱里拿出東西來,在身邊擺放。 很快就堆出一個約莫三尺高、造型復雜的塔狀事物來。 恰似是一層一層的四方磚,交錯堆疊而成。 “塔”尖則像是一個人的五根手指聚攏在一起,一道豎立的雷電,在尖端懸躍。 因為是在大街上做這件事情,而且這些東西又這么稀奇古怪,所以引來了很多的旁觀者。 不贖城里的人,素質是沒什么保證的,說什么話的人都有。什么小屁孩,兔兒爺。甚至已經有人想要動手動腳,隨便拿幾個物件玩玩。 不贖城罪衛統領連橫剛好伸著懶腰,從三分香氣樓里走出來,瞥見這一幕,頓時擠開圍觀的人群,兩步走到忙碌的少女面前:“誰家孩子!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堵在大街上玩什么——” 他的聲音,截止在一個布袋之前。 本來他還以為是暗器,很是巧妙地玩了一個手法,接到手里一看,頓時被那元石的光芒晃花了眼睛。 “都圍在這里干什么?找爹啊?”他環繞一周,大聲驅趕:“滾滾滾,別耽誤了人家少年郎忙正事!看你們一個個游手好閑的,不務正業!下一期的命金不用交啦?” 拳打腳踢帶咆哮,把圍觀的閑雜人等全部趕跑之后,他才對忙碌著的戲相宜道:“鄙人不贖城罪衛統領連橫是也,咱們這是一個好客的地方,良善之地。您看您還需不需要一點什么別的服務?這一條街夠不夠你發揮的啊?茶水糕點呢,有什么偏好嗎?” “兩件事。”戲相宜頭也不抬地道:“第一,我是姑娘家。第二,別吵。” 連橫立即閉嘴,原地轉身,小辮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他雙手背在身后,以站崗的姿態立在這里,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大有誓死為這神秘少女保駕護航的架勢。 賓至如歸啊,賓至如歸,不贖城真是一個注重服務的地方!他很滿意地想道。 戲相宜只顧著埋頭搗鼓,東敲敲,西敲敲,一雙手忙得穿花蝴蝶也似。 不多時,她就搭起了五座相似的塔狀事物,并將它們各自擺開,勻等的呈五角分布。 把自己和敞開的銅箱都包圍在其間。 五塔分立,五道小巧雷電懸空跳躍。彼此之間,有一種隱約的聯系。 戲相宜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在空地上鋪了一層地磚一樣的東西。這才合上銅箱,重新背好,很開心地跳了出來。 她飛躍的姿態很是靈動,人在空中,反手就是一指。 塔尖的五道雷電瞬間拉長,連接到一起…… 爆發出耀眼的強光! 注意到動靜回頭來看的連橫,不得不抬臂遮住了眼睛。 當他移開手臂,他看到那五座造型復雜的怪塔中間,赫然出現了一個褐衣草鞋的老者! 而地上……是一層黑色的齏粉。 連橫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他完全看不透這老者的修為,而只感受到如淵如海、難測的力量! 這老者身形干瘦,發疏眉淡。可每一寸皮膚,都仿佛是精鐵鑄就,有一種不講道理的冷硬和厚重。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樣?” 短發少女戲相宜叉腰大笑:“我這反五行挪移塔是不是很好很強大?!” 干瘦老者撇了撇嘴:“那么狂暴的力量,只有真人才能掌控,而且距離也很短,消耗又那么大,還有你這個準備的時間……老夫外樓境的時候都比這飛得快!” “閉嘴吧死老頭!”戲相宜伸手一扒拉,把五座挪移塔全部一股腦塞進背后的銅箱,都懶得拆卸再分門別類了,很是不忿:“那你自己飛回去再飛過來!” 而連橫愣在那里,滿腦子只有一個詞——“真人”。 這個古怪少女一陣搗鼓,竟然搗鼓來了一位當世真人! 褐衣草鞋的干瘦老者倒也并不在意挨罵,反倒是很寵溺的笑了笑:“但是已經很不錯啦,比那群老東西的法子進步了不止一點!” “哼哼。”戲相宜得意的皺了皺鼻子,臉上的油彩跟著扯動。 “唔……該辦正事了。”干瘦老者道:“讓我來看看,鉅子急令我們來不贖城,是想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信我還沒看呢,就知道讓我們一起來了。”戲相宜說著,又不知從哪里取出一封信,拆將開來。 連橫這時候正鼓起勇氣往跟前擠:“那個,這位前輩,不才在下是不贖城罪衛統領,不知您大駕本城,所為……” 那邊戲相宜念道:“不贖城城主凰今默,殺我……墨門弟子墨驚羽!” 連橫愣住。 “請鐵真人并戲相宜赴不贖城,擒回鉅城問罪。若不得擒……殺之可也。” 戲相宜念著念著,也自變了臉色,收起信件,仍有些不敢置信:“墨驚羽被殺死了?” 而在南境享有名譽,號為天工真人的鐵退思,此時更是直接一個橫步,躍上了高空,恐怖的氣勢橫壓四方:“凰今默,敢殺我墨家的人,給我滾出來受死!” 連橫連多一句廢話都做不到,整個人就已經在這股突然爆發的氣勢之下,倒飛十余丈,跌落在地,一時生死不知! 當世真人駕臨不贖城,代表墨門前來問罪。 整個不贖城,都陷入巨大的惶恐中! 就連空氣里,都有顫栗的隱紋。 是的,這里是不法之地。這里是兇徒云集的地方,這里的人見慣生死。 可這里的人,也最知道強者的分量! 在全城的畏服和緘默里,整個不贖城最高的那棟建筑中,有兩個人影相繼飛出。 洞穿了那近乎凝滯的恐怖氣氛! 一者黑色華裳覆身,冷眼清孤,貴不可言。 一者墨發束起,身披金焰,驕傲鋒利。 然而無論是凰今默還是祝唯我,此刻表情都凝重異常。 他們在不久前的交鋒中,才逼退了莊國君相,本是有應對真人的底氣。 可天工真人鐵退思代表的不僅僅是一位當世真人,他代表的是當世顯學墨家的力量! 完全可以這么說——就算凰唯真還在世,就算凰唯真還是巔峰狀態,墨家也完全不會虛! 尤其是墨驚羽突然身死,墨家鉅子下令,天工真人鐵退思登門,這事本身就透著蹊蹺奇詭。 祝唯我非常確定,自那天墨驚羽乘鷹離去后,他和凰今默甚至都沒有再見過其人一面! 如何殺之? “這位墨家真人,此事應有誤會!” 在代表墨家而來的當世真人面前,驕傲如祝唯我,也難得的主動解釋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和罪君大人在一起,形影未離。我們根本就沒有再見到過墨驚羽,又如何能殺其人呢?” “是了。”鐵退思大步行在空中,像是一座行走的火山,有爆裂的力量在潛行、爆裂的力量正在爆裂! 他直接大手一張,同時向兩個人壓去。 “要想殺墨驚羽,憑她一個人的確不那么容易!小兒輩,束手就擒,再來與我狡辯!” 這個身材干瘦的老者,一手張開,瞧來又瘦又小,可五指似囊天地,一掌如覆山河。 出手之前,天地自有其規,出手之后,世間已有它法。 無形的規則之線已經將兩人籠罩。 束其身,縛其魂。 操縱靈識,掌握五感。 天工真人以規則為線,鉗制萬物。 真人吐真言,洞行本質,此天工之線,見不著、摸不著,卻是有天地真威! 但凰今默亦開口,她美麗的身體里似乎潛藏著無窮的力量。 那種力量令她強大、令她偉岸,令她即使在當世真人面前,也高高在上! “跟這老東西廢什么話!” 她用這句話止住祝唯我的解釋,而后用冷漠的鳳眸看著鐵退思:“隨便死了個阿貓阿狗,就栽到本君頭上,來我不贖城撒野。天工真人,天工真人!你記住!今日你若不能擒殺本君,那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鐵退思兇悍,她比鐵退思更兇悍。 鐵退思強硬,她比鐵退思更強硬! 她是凰唯真的女兒,從生下來到現在,沒有受過委屈,沒有低過頭! 在鐵退思這位當世真人的規則鉗制下,她依然說話,依然轉眸,她的五識依然自由。她竟然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打破了束縛,幾乎諸行無礙! 此時這天下,知曉她真實身份的人并不多。 神臨修士,打破天人之隔,享壽五百一十六年。 凰今默是如何在未成就真人的情況下,打破神臨修士的壽限,暫不得而知。 她的過去她的經歷,都掩埋在時光里。 但一位年齡超過九百歲的神臨修士,在這個境界,究竟能掌握什么樣的力量? 凰今默擁有現世唯一的答案。 凰今默正要展現答案! 她的雙手在空中舒展,像是鳳凰張開了它的羽翅。 她那涂抹著黑色蔻丹的雙手,握住了兩柄金燦燦的鳳翅刀。 金刀黑蔻白玉手。 簡直世間造物第一流。 刀鋒只是微顫,似是不堪重負,又像是寂寞的鳴響。 那無形的規則之線已經被切斷! 天地之間不許有它規。 此生此世不許有人縛! 她踏步而起,自在穿行在空中,像一只驕傲的黑色的鳳凰。 擁有極致的高貴和美麗。 快刀是她的雙翅,冷漠是她的眼眸。 她在規則的鉗制里游走,以強橫到令人難以想象的力量,強行撞碎那一根根無形的操縱之線! 斬破了所有阻礙!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