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種熱鬧,是因為進城的人里,別具一格的人多。 比如一個舍不得交半文錢命金的,比如一個恨不得把鞋襪都脫了交上來的,還有現在這個二話不說悶頭往里走的…… “誒誒誒,干嘛這么急?”守門的罪衛嚷道:“規矩知道嗎?” 新來的這人穿戴不俗,面容堅毅。 踏步之間,如虎行山,自有一股凌人的氣勢。 “讓開。”他只道。 他的聲音并不宏大,但自有一種久在高處的威嚴。 雖然身后有整個不贖城為之撐腰,這守門的罪衛好像也沒有什么脾氣,聳了聳肩,真個就讓開了。 在城門附近那些人看好戲的目光中,新來的這人大踏步地往里走。 他對這地方的秩序大約是不滿的,甚至可以說很不喜歡這個地方,而且他也完全不掩飾自己的不喜歡,眉頭皺得很明顯。 但他畢竟走進了城池里。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事事都由著自己的性子。無論是誰,一生中總有一些時候,必須要接觸自己不喜歡的人,必須要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必須要去自己不喜歡的地方。 有的人甚至一生都是如此。 他懂得這個道理,也教會自己忍受。 佛家以此為八苦之一,是為“怨憎會”。即是說與自己所怨憎的人或事,因緣聚會在一起。 這是人生難以擺脫的苦楚。 他不覺得自己應該例外。 此時他立在城門之后的大街上,立在那充斥著各式惡意的目光中,放眼望去,是各種亂七八糟的不規則建筑,各種爛七八糟的不體面人。 不贖城不是一座特別巨大的城市,但莊雍洛三國乃至于整個西境走投無路的人,全都涌進了這里,三教九流,龍蛇混雜。 要在這里找一個人,并不容易。 他騰空而起。 如神的力量驟然勃發,他強大的靈識離體而出,如水銀瀉地,以一種無所顧忌的姿態、迅速鋪展開來,涌向四面八方! 他當然不能夠以靈識覆蓋整個不贖城。 但是在這種靈識鋪地的情況下,掠搜整個不贖城,不會超過三十息。 他騰躍在空中的姿態、不加掩飾的強大氣息,以及足能令人感受到壓迫的洶涌靈識……無不昭示了他神臨境修士的身份。 一位看起來如此年輕的、神臨境的強者! 能夠在不贖城里生存下來的人,全都是識相的人。 一時間以這人所在的位置為中心,凡是能夠看得到他的人,全都像驚鳥一樣掠走,往更遠的地方散開。 唯有一人,逆人潮而行。 扎著一條小辮的連橫,不知從何處,懶洋洋地鉆了出來。 他身上的血色勁裝,的確有鮮血的嚴酷。 他反手拔出了一柄狹長微曲的腰刀,輕輕一抖,寒芒滿街:“提醒一句。在不贖城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但如果你要來殺人,就需要先繳納萬倍于那人命金的贖金……不然的話,就是與我不贖城為敵。” 新入城的神臨境強者什么話也沒有說,只踏空一步,便已落在三個街區之外,一個兩手空空、孑然一身的男子身前。 這時候他才道:“哦?是嗎?” 他嘴里隨意地問著問題,眼前卻是看向面前的……蕭恕。 “他奶奶的,我感覺我在這里一點面子都沒有了啊。” 在這人的身后,一身血色勁裝的連橫追著躍上高空,手提腰刀飛身落下,對著這人的后腦勺,以戰斗的姿態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這里是不贖城,在這里就要守這里的規矩!” 明顯是為蕭恕而來的神臨強者沉默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這區區內府修士有這般勇敢。 “規矩……”他點了點頭:“好像是應該守的。” 他回過頭來看向連橫,語氣輕松地道:“你剛才說贖金需要萬倍于命金是吧?蕭恕給了多少命金?” 連橫一只手提著腰刀。另一只手翻出入城簡,火速瞥了一眼,異常嚴肅、字正腔圓地道:“四萬一千零二十七顆道元石,二十兩赤金,十三兩雪花銀,二十六枚環錢……買命四十天。” 他補充道:“今天是第一天。” 面容堅毅的神臨男子沉默了片刻,然后堅定地道:“我張巡,有我張巡自己的規矩!” 眾皆訝然。 此人竟是丹國三十歲以下第一人,神臨境天驕張巡! “……”連橫亦訝然,當然他意想不到的點并不相同,把入城簡收回:“意思是你不想給錢?” 張巡冷漠地收回視線,又向蕭恕走去。嘴里道:“你可以有你的理解。” 他這話是在對連橫說,又像是在對蕭恕說。 的確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而這全都無法改變結局。 從始至終,蕭恕都非常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什么話也沒有說。 甚至沒有任何反抗的姿態。 他能夠逃到這里來,已經是付出了所有的努力。 將生死置于他人掌中,懸在別人的規則里……這不是強者該有的選擇。卻已是他沒有辦法的辦法,是山窮水盡已無路的一條路。 他還有什么別的路可走?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