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修遠(yuǎn)再往前,則是站在靈柩旁邊的姜無邪、太子妃、大齊皇后。 隔著靈柩,皇后的對面是太子姜無華、十四皇子姜無庸,一者形容哀戚,一者淚痕未干。他們再往后,一排座椅之前,是站著的曹皆和陳符。 所有人都緘默著,等待天子說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天子祭臣,父親祭子。唯獨靈柩,永無回應(yīng)可能。 姜望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見到齊天子,但仍如初見那般,只感受到深不可測的威嚴(yán)。 他修為越深,官職越高,見得越多,想得越遠(yuǎn)……就越是能夠領(lǐng)略到齊天子那種莫測的強(qiáng)大。 翻手為云覆手雨,整個大齊帝國系于其身,動念之間,搖動整個現(xiàn)世。 今時今日身穿喪服的他,或者只是一個痛失愛子的父親,但誰可以忽略他的帝君身份? 這靈堂內(nèi)外,誰敢不悲,誰敢不痛,誰敢歡笑? 又真的都傷心嗎? 無非天子悲,于是天下悲。 他站在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上,需要洞穿多少迷霧,才能夠看見人心? 齊天子靜靜看了靈柩一陣,然后終于移動了目光。 他自左而右,將整個靈堂掃了一遍,如巡山河。所有被他目光觸及過的人,莫不忐忑。 “陛下。”皇后迎上前來,挽住他的手臂,柔聲說道:“來給無棄奉炷香吧,他一定也等你很久了。” 齊天子沒有說話,任皇后挽著往前走。 白色喪服之下,身如山岳。 說起來姜望至今未曾細(xì)看過天子的面容,此時此刻也只垂眸看到,天子的左手,搭在了姜無棄的靈柩上。 這是一只骨架分明、握緊天地的手,而此刻在靈柩邊緣,輕輕地搭了幾次,終于走過這靈柩,來到了供桌前。 皇后捻了三炷香,在金色的燭火上小心點燃,才遞給天子。 天子將這三炷香奉上,而后又是一陣沉默。 這沉默像一座大山,壓在每個人的心上。 整個長生宮,漸而靜止了。 仿佛這個世界,到了失聲的時候。 所有的聲音都偃旗息鼓,連私語的人都不再有。 天子為何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 齊天子轉(zhuǎn)過身來,他背對供桌,面對姜無棄的靈柩,也面對著靈堂里、乃至靈堂外的所有人。 “姜青羊。”他忽然開口道。 姜望心中一跳,立即往前一步:“臣在。” 天子的聲音落了下來:“今日喪禮,禮有其時。外間奠席都未坐滿,你便來了。來得這樣早,是為了給朕看嗎?汝欲為幸進(jìn)之臣乎?” 這話很輕,但又很重。 像一座巍峨高山,壓了下來! 皇后一聽就明白。 對于今日靈堂中發(fā)生的事情,天子是有不滿的。哪怕發(fā)生的只是暗涌! 這話是說姜青羊,又何嘗不是說皇室這些人在姜無棄靈前的種種表現(xiàn)呢? 這個意思,皇后懂,太子懂,姜無邪懂,姜無憂也懂。 但無論天子是要敲打誰,對于被點名的姜望來說,這就是高山壓頂,天塌地陷。這就是天子之威,加于一身。是四海之怒,覆于一人。 他不能不惶恐! 姜無憂在心中斟酌著措辭,正要開口,忽見得旁邊白影一動。 身穿喪服的姜望再往前一步,一個轉(zhuǎn)身,隔著姜無棄的靈柩,與天子正面相對。 “還請陛下收回此言!”他如是而言。 天子難測的眼神落下。 姜望承擔(dān)著難以形容的重量,卻站得筆直,毫無動搖。 在這靈堂之內(nèi),朗聲道:“臣以為,哀悼之情,祭祀之心,存乎一念,沒有早晚之分。天子英明神武,不曾開小人幸進(jìn)之門,那又何來幸進(jìn)之臣?臣寸官寸爵一俸一祿,皆為大齊浴血而得,天子焉能以幸進(jìn)二字輕慢之?臣今日起得早,便來得早,如此而已。真不知祭十一皇子,還需度以時刻!” 他拱手拜倒:“陛下這番話,傷臣何極?臣擔(dān)不起,也不肯擔(dān)!請收回!” 滿室緘然。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