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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輕聲解釋：“素凈有素凈的妝容，寧兒知曉分寸的。”

    何皇后于是略過此事，輕輕擺了擺手。

    近侍宮女紛紛退去，偌大宮室，一時只剩母子二人相鄰而坐。

    這是整個東域，最尊貴的一對母子了。

    “十一這已是太子規(guī)格了，但太子還好好地在這兒呢！我真不知陛下在想什么！”皇后的語氣已然十分不滿。

    姜無華倒是并無嫉色，只是輕聲道：“十一命途多舛，父皇難免多些憐愛。他活著的時候，我就不與他爭什么。如今已經(jīng)走了，就更沒什么好爭的。”

    皇后嘆了一口氣，輕輕撥了撥姜無華額前的發(fā)絲：“他天天憐這個憐那個，什么時候能多憐你一些？你也是他親生的骨血，是大齊太子。生得晚了，沒有陪他度過最艱難的時刻，難道是你的錯？有娘親照拂，難道是你的錯？你已經(jīng)這么優(yōu)秀，這么挑不出毛病了。他為什么對你這么苛刻？”

    姜無華依舊表情和緩，不見半分怨憤：“承社稷之重，也要擔(dān)社稷之責(zé)，對儲君苛刻些也是應(yīng)當(dāng)。若等克繼大統(tǒng)再犯錯，傷的可是國本。千錘百煉，方得治國明君。”

    皇后臉上的憤色與不滿，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她那么雍容地坐在那里，有的只是高貴和寬宏：“你能這么想是最好。不論你是真這么想還是假這么想，你永遠要這么想。”

    她的抱怨與不滿，或許確有本心，但表現(xiàn)出來，則完全是對太子的考驗。太子若是在她這個娘親面前，都不會被引出任何怨懟的情緒，那才是真正的天心無漏。

    “兒臣是真心實意如此想。”姜無華道。

    世人皆知，前太子姜無量因私下怨懟之語，被天子囚進青石宮，令其老死此生。

    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被廢了六年。六年無事，一直試著復(fù)起，結(jié)果一朝斷絕所有。

    可“私下怨懟之語”，又是如何被御史知曉的呢？

    前車之鑒，后事之師！

    皇后滿意地點了點頭，本心是真是假不重要，她這個做娘的都判斷不出來，也不需要判斷。這很好，能始終表現(xiàn)出來這個樣子，那就是真的仁厚東宮。

    又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成就神臨？”

    “再過一段時間吧，最佳的時機已經(jīng)過去了。”姜無華沉穩(wěn)地說道：“小十一剛走，我這個做兄長的，不早不晚，就選在這時神臨，大家是應(yīng)該替小十一難過呢，還是應(yīng)該替我高興？父皇也不免要問，太子想表現(xiàn)什么？太子想做什么？”

    “也好，你是個有計較的。”大齊皇后已經(jīng)完全放下心來，起身道：“現(xiàn)在就去長生宮吧，遲了你父皇會不高興。”

    “好。”姜無華溫聲應(yīng)道：“我去叫一聲寧兒。”

    ……

    ……

    今日的長生宮披霜帶雪，滿目皆白。

    莫名給姜望一種姜無棄就站在面前，正披著白狐裘的感覺。

    眼前看到的所有人，全都身穿喪服，形容悲戚，但也不知有幾個人真?zhèn)模?br>
    朝議大夫溫延玉帶著禮部官員，已經(jīng)接管了整個長生宮的外宮部分，布置好一應(yīng)儀軌。

    兩名禮部員外郎守在長生宮宮門外，負責(zé)迎送。

    甚至于溫延玉本人也在一旁站著。

    當(dāng)然，哪怕能在這個時候來長生宮祭奠的，都非富即貴，也沒有幾個人有資格同溫延玉寒暄。

    他這次主持整個喪禮。

    能讓他以堂堂朝議大夫之尊，在宮門外相迎的，自然只有當(dāng)今天子、皇后等寥寥幾人。

    姜望一現(xiàn)身，立即便有一名禮部員外郎迎前上來，口稱姜大人。

    令旁觀者驚訝的是，在宮門外沉默許久的溫延玉，竟然也主動對姜望點了點頭，態(tài)度親切：“來啦？”

    姜望本來還想厚著臉皮先跟溫延玉問候一聲，無論對方會不會搭理他。

    先時齊國去兀魘都山脈尋他的真人里，就有溫延玉一個，雖是齊天子的命令，這人情他也得領(lǐng)。

    沒想到竟是溫延玉先開口。

    趕緊迎上去，執(zhí)晚輩之禮：“早該去真人府上拜訪的，不意諸事纏身，今日幸見于此，還望真人海涵。”

    “不妨事。”溫延玉緩聲道：“回頭有空可以去我的蘭心苑坐坐，也讓老夫接觸接觸你們年輕人，了解一下年輕人的想法。”

    “一定。”這里并不是寒暄的場合，姜望又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禮，便識趣地道：“您先忙著，晚輩就先進去了。”

    溫汀蘭曾經(jīng)邀請他去溫延玉私下飲茶會友的蘭心苑，他倒是還沒有去過。溫延玉這一次又親口相邀，可以說是給足了面子。

    但姜望心里非常清楚，雖然他今時今日也能算是有些分量了，可是在溫延玉這等人物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溫延玉這番示好，更多是看在晏撫的份上呢。

    給晏撫的摯友面子，就是幫晏撫撐場面。

    狗大戶這位老丈人還真是不錯！

    拜別溫延玉，徑自往宮里走。

    這一次走的路線與前兩次不同，長生宮的后殿部分，并不在此次喪禮中開放。

    一路都有宮衛(wèi)指路，很快繞過一座照壁，便見得一處空曠的場地。

    奠席就設(shè)在這里。

    一共十五席，非貴人不得落座。

    而姜望繼續(x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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