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杜野虎無奈轉身:“又怎么了?” 莊雍國戰結束后,段離便總是如今這副樣子,動不動撒酒瘋,耍小孩子脾氣。 他早年專注于九江玄甲,未娶妻未生子,如今一朝廢去,又性情大變,也沒個親近的人照顧。 已成廢人的將軍沒誰在乎,杜野虎只好勉為其難,常來看看。 但說到照顧人,他確實也是不擅長。也就是陪著喝酒,自己也順便過點酒癮——現在怎么說也是正式的一軍偏將,手底下一堆弟兄。他那點餉銀,全分下去了。自己喝酒倒是也能喝得起,喝這么好的酒就有些為難。 段離搖搖晃晃地站著,用手指著他道:“我喝酒時說的話,可以不認。但是你不行。你不管什么時候說的話,你都得認!” 杜野虎撓了撓頭,敷衍道:“認認認。” 他往前走了幾步:“來,段爺,我扶你到床上去歇著。” “你站住!不許過來!”段離酒氣熏天:“我還沒有說讓你認什么呢!” 杜野虎只好站?。骸拔沂裁炊颊J,好吧?段爺,這一整天喝的,天都黑了,你該睡覺了?!?br> “呸!你才該睡覺了!”段離啐了他一口:“老子清醒得很!” 要是換一個人,不管什么身份,杜老虎早就大耳刮子扇過去了。他杜老爺從不慣著誰。唯獨是段離…… 自他進入九江玄甲以來,一直對他諸多照顧。 他酗酒、打架鬧事、沒日沒夜地睡覺、戰場上經常殺意上頭多次違背軍令…… 一樁一樁,都是段離幫他壓下來的,還破格提拔他做了九江玄甲的偏將。 說是恩重如山,并不為過。 杜野虎嘆了口氣:“是,我說錯話了。您消消氣。要不我再罰酒一碗?” 回應他的是一只軍靴:“給老子滾!” 杜野虎偏頭一閃,笑哈哈地就往外走。 現在滾,他求之不得。 “你給老子站??!”段離又喊道。 杜野虎無奈地停下:“咋了啊,我的段爺!” “你說!”段離忽然撇著嘴,酒氣滿臉,很有些委屈的樣子:“我不管讓你做什么,你都答應我!” 曾經威風凜凜、前途遠大的九江玄甲統帥,變成如今這副樣子。每日借酒澆愁,撒潑打滾。 要說杜野虎看著心里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 但這世上讓人難受的事情太多了,能如何呢! 無能為力,永遠無能為力。 只有喝酒,睡覺,殺人。 只有讓烈酒穿腸過,但愿能帶走! “我答應你?!倍乓盎灺暤馈?br> “你發誓!”段離虎視眈眈地瞧著他。 杜野虎嘆了口氣:“我發誓?!?br> 段離又道:“你發毒誓!” “行?!倍乓盎o奈極了:“我發毒誓。” “你說!”段離仿佛杠上了:“你如果不去做,你就死全家!” “你說吧,干啥都行。”杜野虎只當他是在撒酒瘋,哄道:“我如果不做,我就死全家?!?br> 反正全家早就死了…… 段離定了一會,似乎想了想,又道:“加上一條。不聽我的話去做,就一輩子沒酒喝!” 杜野虎瞪圓了眼睛:“老段!你這太毒了吧?” “哈哈哈?!倍坞x叉腰大笑,笑罷,重復道:“發誓!” 今天的段離,有一種異樣的執拗。 不知是喝了太多,還是心里太委屈。只能這樣折騰人。 杜野虎無奈道:“我如果不聽你的話去做,就一輩子沒酒喝。行了吧?趕緊睡覺!” “不行!”段離一擺手:“你答應得太爽快了,沒誠意!我要換一個誓!” 他伸著手指,在空中繞了半天,最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指著杜野虎道:“你發誓,你如果不聽我的話去做,你死了的兄弟就不得超生!” 杜野虎的臉色,第一次沉了下來。 “你過分了!” 房間里的氣氛,變得很凝重。 但段離只是醉醺醺的、卻很執拗地盯著他,好像一定要讓他答應下來。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會拼了命的去為你做,做什么都可以,我欠你的!但是說這些話,沒有必要。”杜野虎轉身往外走:“我希望你今天只是喝醉了!” “老子要你拼什么命?”段離忽地在他身后怒吼起來:“你這么個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的東西,你的命值當什么!老子稀罕嗎?” “那你想要老子做什么?”杜野虎怒獅一般回身,幾步走到段離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委屈嗎?憤怒嗎?被騙到戰場上拼命,拼命讓人看戲,最后成了一個廢物,卻什么也不敢說。想要老子幫你報仇嗎!?” 他松開段離,一把抽出腰間的軍刀,殺氣騰騰往外走:“老子現在就去新安!” “你去你娘!”段離從后面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卻不但沒有抓住,反倒被帶得摔倒在此。 乒乒乓乓一陣。 壓斷了椅子,撞塌了桌子,摔碎了酒壇子…… 半剩的酒菜,澆了他一頭,把他變得如此狼狽。 這是曾經莊國軍界最頂級的人物,僅在皇甫端明之下的九江玄甲主將段離啊! 杜野虎本已經氣勢洶洶地沖到門口,但此時,他不得不停了下來。 煞氣全無了。 他收刀入鞘,轉回身,把段離頭上、臉上的酒菜剝開,把他扶了起來。 “我答應你?!倍乓盎Y聲說道:“不管你讓我干什么,我都答應你。我發毒誓,發最毒的誓。” 他頓了一下,道:“反正在這個世界上,我也沒什么可顧忌的了。” 段離看著他,此時眼中已經沒了酒意,也不復那醉醺醺的樣子,直直地看著他道:“野虎,我沒有兒子,我拿你當兒子看。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人憎鬼厭,也只有你,還肯順著我,哄著我,聽我的話!” 這位曾經在莊雍戰場上奮盡最后一點道元與氣血,也要追擊對手的將軍,搖了搖頭,異常鄭重地說道:“我不要你為我拼命,我要你為自己拼命!” 他低吼:“答應我!” 可能是酒喝得太多,杜野虎現在覺得喉嚨有些干澀。他意識到,段離或許從頭到尾都沒有喝醉。今天晚上的對話,或許會將現有的一切都改變…… 但是他怎么能拒絕? 他的父親是一個屠戶,很早就死了。眼前這個脆弱得不成樣子的男人,的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扮演了那個缺失的“父親”的角色,一直護持著他。 “我答應你?!倍乓盎⒄f道:“用我死在楓林城里的兄弟,用他們死后的安寧為誓言,我答應你?!?br>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