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重玄勝懂事得很早,比很多人都要早。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表現(xiàn)得很成熟。 被欺負了也不哭。 被絆倒了,自己爬起來。 被打倒了,就躺在那里,等別人走了,再爬起來。 不爭,不搶,不鬧。因為他沒人可以依靠。 重玄云波的確是他的親爺爺,但重玄家太大了,作為偌大家族的主人,歷代榮光加身的博望侯,同時也要承擔難以計量的責任。 那責任太沉,足以占據(jù)一個老人的全部精力。 譬如當初重玄浮圖拒絕統(tǒng)兵伐夏,為了彌補“錯誤”,他早已卸甲,白發(fā)蒼蒼,卻依然慷慨誓師,掛帥出征。 他要分心的事情太多,分不出多少關(guān)心給自己的孫子。 重玄褚良常年在軍中,很少能回臨淄。雖然每次回臨淄都會去看重玄勝,但次數(shù)加起來也屈指可數(shù)。 可是重玄褚良記得,每次自己去看這個小胖子的時候,他總是樂呵呵的笑,好像無憂無慮,好像過得很快樂。 如重玄褚良這樣的人物,怎會不知道這孩子過得怎么樣?整個家族失勢的怨氣,都有意無意地撒在重玄浮圖留下的這個兒子身上。有形的、無形的怨氣,那是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也無法承受的壓力。 就連他自己都難以忍受,慎懷伯這“慎懷”二字。 慎者,小心。懷者,心之所存。 他重玄褚良是一名將軍,向來只管沙場建功,以命搏榮,怎么就需要“慎懷”了呢? 而生活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這個小胖墩,每次見到他,還那樣燦爛的笑。 他于是意識到,還只是一個孩子的重玄勝,是在有意討他歡心,討他這個大概是家族里唯一對他好的大人的歡心。所以才使勁的笑,努力的表演天真。 這個發(fā)現(xiàn)一度讓重玄褚良非常難過。因為他認識到,他向死去的二哥承諾過,可他并沒做到。他沒能照顧好重玄勝。 他很想跟小重玄勝說,你受委屈了可以在叔父面前哭,被人欺負了可以跟叔父告狀,叔父罩著你,給你出頭。 但是他沒有這樣說。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樣的重玄勝,成長得更快。 重玄褚良自認是心如鐵石之輩,狠得下心,更狠得下手。但重玄勝從未在他面前委屈過,哭訴過,這是他心里揮之不去的遺憾。他一生未娶妻,未生子,重玄勝就是他的孩子。 可是哪有孩子,不在父親面前哭訴呢? 隨著重玄勝的漸漸長大,他越來越能照顧好自己。他聰明得可怕,修行天賦也很好,他能夠抓得住機會,也有一股子狠勁。重玄褚良一度以為,他永遠看不到這孩子脆弱的時候。 現(xiàn)在他終于看到重玄勝流淚了。 可這種感覺,要怎么形容? 重玄褚良緩緩伸出手,在重玄勝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 然后往前一個大步,只一步,已正面與姜夢熊相對! 他直視著大齊的無敵軍神,直視著這位鎮(zhèn)國大元帥、大齊軍中第一人。 衣袍鼓蕩,頭發(fā)微顫。他渾身上下,戰(zhàn)意開始沸騰。 這個微胖的、看起來甚至有些綿軟的老者,伸手一招,于是風聲尖嘯、空間顫抖,天地之間都是回響。 一柄弧度極高的戰(zhàn)刀倏忽劃破臨淄天空,疾射而來,落在他手中。 而他握刀在手,像一頭絕世兇獸已蘇醒! 人為兇屠,刀名割壽! “重玄大人!” “定遠侯,冷靜!” “大人不可!” “天啊!” “侯爺萬勿沖動!!” …… 撼動臨淄! 就連重玄勝自己也沒有想到,重玄褚良會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竟然不惜動用武力,意欲挑戰(zhàn)軍神姜夢熊! 他持刀在手,那決心不加掩飾。 他今日要強行逼殺王夷吾,因為重玄勝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淚! 而在齊國的高層眼中,兇屠若真與軍神在臨淄交戰(zhàn),這事情就鬧得太大了! 姜夢熊固然是一代軍神,兇屠又何嘗不是大齊軍隊里的定海神針? 往小了說,這是一場兇屠與軍神的意氣之爭。往大了說,這不亞于一場軍隊內(nèi)部的分裂! 重玄褚良渾不顧那些勸阻,那些驚懼,只兀自看著姜夢熊:“大元帥,我很尊重您。但是……” “等等。”姜夢熊伸手攔住他,轉(zhuǎn)頭看向那個躺在一堆碎甲里,氣息全無的女子。 偉大如軍神,第一次把目光落在這個毫無生息的女人身上。 “他說的十四,是這個女娃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