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放她們走吧。”人群分開,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被攙扶著走出來。 他的頭發稀疏,幾乎掉光,眼窩深陷,像一具裹著人皮的骷髏。 村民稱他為村長,他的目光掃過馬隊,最終停在李幼白身上,聲音嘶啞卻誠懇:“各位見諒,此地連年干旱,實在活不下去了,才出此下策。” 說完話他看向刀疤臉,示意對方將糧袋還回去,李幼白騎著馬上前幾步推辭掉,“罷了,你們留著吧,我等急著趕回中州,快馬加鞭最快也還要兩日,多的食物其他人還要留在路上應急,也請見諒。” 村長擺擺手,他抬頭看著天,隨后指著山下土路說:“你們從這條道往前走,腳程快的話跑上一天就能跑到下個鎮子了,之后可以走水路,兩天肯定能到中州城。” “多謝老人家。” 李幼白拱手一禮,正想走,她忽然奇怪道:“既然此地連年干旱,官府應該會免除大部分賦稅才對,你們長此以往,保不準碰到兇惡的江湖人可就要真的出事了。” 刀疤臉嗤笑一聲,聲音尖銳:“大秦國的律法,豈是我們這些鄉野小民能講的!” 李幼白聞言,心中了然。律法雖是律法,但如何施行,終究是朝廷說了算。 她正欲策馬離去,村長卻顫巍巍地抬手挽留:“天色已晚,這山風凜冽,夜里能凍死人。若各位不嫌棄,不如暫住陋舍,權當結個善緣。日后若能記起我們這小村子,還望能出些余力,幫襯一二。” 他的聲音沙啞,語氣誠懇,渾濁的眼珠里卻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 李幼白勒馬駐足,目光掃過村長枯瘦的臉,又掠過身后那些衣衫襤褸的村民,風鈴的劍柄在她手中微微轉動,刀刃與鞘口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 村長的話像一根細線,輕輕拉扯著空氣中的沉默,李幼白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抬頭望了望天。 暮色已深,山風卷起雪粒,打在臉上如刀割般生疼。 “那就麻煩了。” 李幼白看著愈加沉悶的天和冰冷的山風,只能暫時留在此處過夜,如非必要情況,確實是不能待在野外過夜,特別是像如今氣候,山風刮起來普通人確實能夠活生生吹死。 她與風鈴對視一眼,隨即下馬,跟隨村長走進村子。 屋舍寥寥無幾,簡陋得幾乎難以遮風擋雨,村長將她們安頓好后便帶著村民返回山上,干脆利落,沒有多余的言語或動作。 李幼白站在破舊的屋舍前,目光掃過那些低矮的土房。 沒權沒錢沒勢的普通人,大概只能寄希望于天上掉下的餡餅來改變命運,這群人顯然不是第一次攔路求糧,可村子依舊破敗如初。 或許是過往的江湖人從未在意,又或許是…… 屋舍甚是破舊,風一吹過門窗縫隙便會發出嗚嗚的響聲,而山中陰影在月光下更是順著縫隙深入房中,猶如惡鬼索命。 李幼白從草堆上驚醒,喉間泛起鐵銹味,她撐起身子,昏沉的顱骨內似有砂礫滾動,接連吐出幾口濁氣后,經脈中異樣的滯澀感褪去,令她猛然醒悟。 自己中毒了! 暗夜飄香大成百毒不侵,毒水入體可隨尿液排出,毒氣入體亦能借呼吸吐納散于天地。 方才指尖卻傳來針刺般的麻痹,像蛛絲沿著經絡悄然蔓延,明顯是中毒預兆。 她翻身落地,草席下的木板發出腐朽的吱呀,閉目凝神時,無眼術讓世界褪為黑白線條。 房梁榫卯、墻縫蟲蟻皆在識海中纖毫畢現,目光掃過床底,穿透層層腐木與碎草,隔層深處一片暗紅忽明忽滅。 迷香在特制風道中流轉,毒煙順著墻縫滲入房間。 此物輕若蛛絲,無味無色,若非內息渾厚者,連五臟六腑被蝕穿前都難察異樣,李幼白指尖撫過地面,塵土中嵌著極細的香灰,代表這種迷香村民們不是第一次用了。 李幼白的臉色不再平靜,以前有人帶著自己北上魏國走鏢沒見過如此多的花樣,如今出來自己體會一番終于明白什么叫九死一生。 先前和這些村民打交道的江湖人,恐怕全都已經慘遭毒手成了鍋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