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鳳霞忙抽出背后的馬刀堅毅地道：“別怕，這些狗崽子們敢上來老娘就用刀劈它！”她嘴上這么說，其實心里也直發毛，因為在她們面前的是近百條已變得近乎瘋狂的土狼，光憑手中的這把馬刀肯定是斗不過這些餓狼的。

    就在這時，周志茹突然道：“聽說狼怕火……”她的話提醒了齊鳳霞，她們忙脫下軍衣，用師長送她的那支打火機趕緊將軍衣點燃，用槍挑著沖向狼群。一見到熊熊燃燒的大火，狼群果然害怕，讓開條通道。她們舉著燃燒的軍服，向林紅帶領的那個組追了過去。可是，沒跑多遠衣服就燒盡了。火剛一熄滅，狼群就撲了上來，齊鳳霞只得再脫下軍褲和襯衣一一點燃……她們就這樣邊點衣服邊撤退。等到快要靠近前面由林紅帶領的那隊女兵時，她們身上只剩下一條短褲。

    這時，她突然發現前面的女兵停了下來。等跑到近前時，齊鳳霞一下傻了眼。原來，一條四米多寬的山溝擋住去路，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山谷，兩邊陡峭如削，而后面的狼群正旋風一般地追了上來，她的心一下涼到冰點。

    林紅跑到齊鳳霞跟前焦急地道：“隊長，怎么辦？”

    齊鳳霞朝崖下望了一眼，只見下面霧氣彌漫、深不見底，就像是誰用利斧將山攔腰劈開似的。決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見右側近百米處生長著許多大樹，她果敢地道：“快，趕緊往那邊撤！”

    女兵們邊打邊退，好不容易才接近大樹，而她們的子彈也打光了，情形越來越危急！這時，頭頂轉來一陣“咝咝”的叫聲。齊鳳霞抬頭一看，原來樹上棲息著一群猿猴。它們有的蹲在樹上朝這邊冷眼旁觀，有的則抓住樹上的長藤蕩秋千似的在樹上蕩來蕩去。望著猴子在藤條上晃蕩的情形，齊鳳霞雙眼不覺一亮。山溝不寬，難道我們就不能像猴子一樣蕩過去？她于是一邊命人點起衣物阻止狼群，一邊揮舞著大刀將依附在一棵大樹上的野藤齊根砍斷，幾個人齊心協力用力扯開來，野藤的上部分緊緊地纏絞在大樹上，一架“秋千”終于制成。齊鳳霞道：“只有從這里蕩過去才能獲得生機，誰先來？”

    林紅過去抓住野藤，對齊鳳霞說：“如果我失敗，你們就趕緊上樹！”她說著雙腳一蹬。剛蕩到中間時，聽見“嚓”地一聲，野藤上面的幾根枝條承受不住人體的重量，猛地往下一墜，大伙的心一下懸到嗓門眼里。

    然而，野藤只向下墜了一下，力道著實，便停止了下墜。林紅趁機抓住對面的一根野藤，總算攀了上去。試蕩成功，女兵們心中真有說不出的高興，先后抓住野藤，一個個蕩了過去。最后只剩下齊鳳霞、周志茹和李玫三個了，齊鳳霞讓周志茹帶著李玫過去，由她掩護，周志茹卻要齊鳳霞帶著李玫先走，由她掩護。眼看衣服就要燒盡了，二人還在那里推讓，卻見擔架上的李玫突然朝坡下的狼群滾下去。不等她倆明白是怎么回事，聽得一聲巨響，李玫拉響了藏在身上的手雷……

    “李玫……”望著被炸得血肉橫飛的狼群中冒起的煙霧，周志茹不由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悲號。狼群在短暫的驚諤過后，很快聚集到一起，追到崖邊，肆無忌憚地朝齊鳳霞和周志茹撲上來。地上的衣物早已熄滅，站在后面的齊鳳霞忙將對面女兵扔過來的長藤塞到周志茹手中，迫令她過崖。就在周志茹蕩到對面的一瞬間，追上來的狼群已將齊鳳霞團團圍住。一條狼一躍而起，一下子搭在她的肩上。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回頭，狼就會撕破她的喉嚨，一邊用馬刀削砍兩旁的土狼，一邊往溝邊疾奔，那條狼也成人狀立起來緊緊地跟在后面。緊要關頭，對面的女兵忙將野藤扔過來。她抓住野藤，借助奔跑的慣性朝對面蕩了過去。狼一下從她背上滑落，跌下懸崖，而尖利的狼爪在她的背上抓出幾道深深的血痕。

    狼群終于被甩在山溝的另一側。齊鳳霞清點人數，當初出發時的18名女兵，這時只剩下10人。

    齊鳳霞帶著女兵們上路了。由于長久的饑餓，女兵們一個個疲憊不堪、面黃肌瘦。加上沿途不斷有姐妹犧牲，她們的情緒更加低落。齊鳳霞想，再這樣下去，即使不被困難壓垮，也會被喪失斗志、萎靡不振的情緒拖垮。這大概就是廖耀湘師長常說的“士氣”吧？眼下最要緊的是讓大伙吐出心中的悶氣，盡快從失去戰友的陰影中擺脫出來，于是齊鳳霞有意尋找話題同她們聊開了：“小謝，想過沒有，打敗小日本，你想干什么？”

    謝燕道：“隊長，你說我們能走出去嗎？”

    齊鳳霞道：“你這不是說傻話嗎？怎么會走不出去呢？聽師長說，新38師的孫立人師長已經到了印度，正在那邊迎接我們呢。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將來打算干什么？”

    這時，謝燕帶病態的臉上立即泛起一道紅渾。她想了想，說道：“我們家在鄂西北的大山里，那里的許多窮孩子沒有文化。聽師長說有了文化才能變得聰明，我想將來當個小學教員，回老家去，教那里的孩子們讀書識字。只有中華民族的整體素質提高了，才會不被人欺負，你說是吧？”

    齊鳳霞道：“說得真好。小喻你呢？”

    一個名叫喻潔的女兵忙跨上一步，說道：“在進入緬甸前，聽說狗日的日本鬼子燒了我家的房子，害死了我媽媽和哥哥。就沖著這一點，我報名參加了遠征軍，我要打小日本，要為我媽媽和哥哥報仇！”

    齊鳳霞道：“對，我們要打小日本，為死去的戰友和同胞報仇。就憑著這一點，我們也要走出野人山，也一定能走出野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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