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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寒風(fēng)呼嘯，一盞孤燈在架閣庫搖曳。
老胥吏領(lǐng)著夏云鶴穿過書架，老者循著架上簿籍舉燈照看，口中喃喃，熟稔地停在一面書墻下，他指著說道，“大人，倉官的名錄都在這了。”
夏云鶴道了謝，接過老胥吏手中燈盞，小心歇在一旁空閑的書格上，順著名錄索引一一查詢，很快，她找到了“元化十五年”至“元化廿七年”的名冊。
十二年的名冊她數(shù)了數(shù)，正好十二冊。
她用了五天時(shí)間，將這些名冊一一與自己手中那本名冊對應(yīng)，對完發(fā)現(xiàn)，憑空多出一個人。
羅輕君。
更奇怪的是，這人所履任年限，與另一人重合，不禁叫人生疑。
她手中這本名冊記載，在“元化廿二年秋”至“元化廿四年秋”，舊鄞倉倉官為羅輕君，而架閣庫卷宗記載，“元化廿二年秋”至“元化廿四年秋”，舊鄞倉倉官為一個死去的人。
萬無白。
京中熟悉的人名出現(xiàn)在這里，夏云鶴來了興趣，喊來管簿籍的老吏，查了查萬無白，發(fā)現(xiàn)自從元化廿七年后，舊鄞倉廢棄，萬無白便去了新鄞倉任倉官，不久，又被調(diào)任軍中，歸沈老將軍麾下管理軍倉，后在北戎潰兵侵?jǐn)_村莊時(shí)，立了功，又因在街上與人斗毆，傷了人命，被沈老將軍逐出軍中。
老胥吏撓著頭道：“大人，萬無白離開了鄞郡，后面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夏云鶴道：“他沒再回過鄞郡？”
老胥吏胡子抽了抽，“他哪里敢呢，也不怕沈老將軍打斷他腿。”
夏云鶴握拳捶捶額頭，想起秋獵上，萬無白是將軍裝扮，哪里像落魄的人，不過有太常卿萬敬在，萬家便如同一棵大而不倒的樹，任憑風(fēng)吹雨打，它自巋然不動，萬無白能再次任用也不足為奇。
她起身展了展腰，送走了老胥吏，兀自想著，沈老將軍是不常見到的，沈拂劍倒是常見。
只是……
當(dāng)她同沈拂劍提起此事時(shí)，沈拂劍故意拍著桌子瞪她，“云哥兒，十七年前的事，我怎么知道，你不算算十七年前，我十歲，不是在你家和你天天和泥巴，上樹打鳥，下塘摸魚，偶爾燒一燒學(xué)堂，給李先生編花戴嗎？”
聽他又要提起舊事，夏云鶴頓覺頭大，好不容易才送走了沈拂劍，她松了口氣。
一轉(zhuǎn)頭，正瞥見林倉斜靠在屋檐角，他一身黑衣，好整以暇打量著夏云鶴。或者說，他是刻意暴露自己位置。
“夏大人與沈?qū)④婈P(guān)系還真是，嘖，難以言說？”
林倉一開口，夏云鶴就知道他沒什么好話，她仰頭看著房檐上的人，明面上是神風(fēng)鏢局的鏢師，實(shí)際一直在為謝翼做事，至于林倉具體在做什么，也只有謝翼知道。
夏云鶴嘲諷道：“林統(tǒng)領(lǐng)好好的京官不做，跑到這窮鄉(xiāng)僻壤來當(dāng)個鏢師，真真是屈才。”
林倉濃黑的眉毛皺了皺，而后笑了，“多謝夸獎。夏大人，你對身邊的舊識都是這般不設(shè)防嗎？”
“你什么意思？”夏云鶴眉目一凜。
林倉卻忽然間轉(zhuǎn)了話題，“過幾天我要往江東押送一批鏢，那位姓夏名昭的兄弟與我同行，據(jù)說他是江東人。”
夏云鶴抬頭看向林倉，她打賭林倉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者林倉本來就是和惠帝設(shè)在鄞郡的一枚棋子，監(jiān)視眾人。
她想了想，說道，“若林統(tǒng)領(lǐng)有機(jī)會去上都走鏢，也是極好的。”
林倉一愣，隨即默然，低頭笑了笑。
還真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
夏云鶴問道：“林統(tǒng)領(lǐng)既然忠于陛下，何故哄騙秦王？”
林倉道：“我從始至終只忠陛下一人。陛下讓我來保護(hù)秦王，我便來保護(hù)秦王，陛下若下令明日殺了秦王，我依舊照做。”
夏云鶴聽著，背后驚出冷汗。
“那林統(tǒng)領(lǐng)被北戎人截殺？命懸一線？也是陛下安排的？”
“非也。那些是真的。”
房檐上那人還是笑著，淡淡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至于秦王殿下，陛下很滿意。而夏大人，你，陛下……”，林倉笑著搖了搖頭，便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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