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荒嶺下山神廟-《山海八荒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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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水流巨掌在筏子后方拍落,掀起滔天浪柱。筏子被勁浪波及,向上拋射,在半空接連翻滾。支狩真伏在筏子上雙手摳緊,才沒被甩出去。
筏子摔下來,貼著水浪直竄出去。前方河水轟然向上拱起,又形成一只赫赫巨手,堵住狹隘的河道口,作勢欲撲。
阿蒙隨即從身上搓出一顆泥丸,遠遠扔向水掌,濃香醇烈的酒氣散發(fā)開,熏得支狩真臉頰通紅,醉眼迷離。巨掌一把包住泥丸,抖了幾下,嘩然傾塌,散成汩汩水流,水里兀自透出酒香。
筏子逃也似地沖出去,河道如折扇打開,上空豁然開朗,兩岸峽谷林立,排天拔云,數(shù)百條溪澗從山上紛紛奔騰入河,匯聚成洪,攪起水氣騰騰,彌漫成霧,濤聲雷鳴,響遏行云,震得支狩真雙耳麻木,幾乎聽不見一點聲音。
“轟隆??!”支狩真突覺筏子像飛了起來,前方河面陡然消失,筏子猛地一沉,與四周千百股水流一起垂直瀉落,形成一掛銀河倒懸的雄壯瀑布。
“第七曲!”阿蒙奮力發(fā)一聲喊,筏子隨著雪玉般的瀑流跌下,如一枚飛墜的流星。水花劈頭蓋臉地罩下來,打得支狩真渾身濕透,口鼻窒息。
“砰!”筏子落在下方百丈的河面上,猝然彈起、落下,反復數(shù)次,才像被套住僵籠的野馬,貼著水面滑開。
“第八曲!”阿蒙雙手攥篙,神色凝重,瞳孔像燈籠一樣亮起光。四下里,轉(zhuǎn)動著一個個大小不等的漩渦,視之暈眩,深不見底。筏子在阿蒙的操控下竭力放緩,時而繞轉(zhuǎn),時而停頓,小心翼翼避開密布河面的漩渦。
突地,一個漩渦毫無預兆地出現(xiàn)在筏前。阿蒙神色微變,篙子猛敲筏頭,筏子猝然倒退?!芭椋 变鰷u里噴出一道藍黑色的汁液,眼看要四散激濺,阿蒙甩出笠帽,罩在上頭?!白套獭斌颐备g出千瘡百孔,當即被漩渦吞沒。
這一曲水道,阿蒙駛得最吃力。有次,漩渦里冒出一條毛茸茸的斑斕尾巴,竟追著筏子跑。支狩真看見山怪頸背緊繃,汗珠像雨線一樣沿著脖子滾落。足足用了半日光景,筏子才拐進了第九曲。
“小相公,閉上眼!千萬莫要睜開,也莫要胡亂出手!”阿蒙沉聲喝道。
支狩真稍一猶豫,旋即照做。漸漸地,他發(fā)現(xiàn)筏子越行越慢,幾乎覺不出在移動。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凄風冷雨打在身上,竟是無聲無息,連水流聲也消失了。他感覺筏子像是駛入了一個空空冥冥的黑洞,沒有盡頭,也沒有半點生命的活氣。
仿佛過了很久,一點幽涼的氣息悄悄噴在頸后,他渾身發(fā)冷,汗毛倒豎,像是有人貼在背上輕輕呼吸。支狩真忍住出匕的沖動,緊緊閉住眼。又隔了一會兒,恍惚有人在他耳邊低聲說話,他不理會,隨后脖子被絲線一樣的東西勒住,越勒越緊,似要被活活割斷……
“小相公,可以睜眼嘍!”支狩真聽到阿蒙如釋重負的喘息,他猶豫了一下,睜開眼。夜色如墨,煙雨凄迷,山林影影綽綽,筏子在嘩嘩流水中靠向?qū)Π兜膩y石灘。
支狩真急忙扭頭回望,幽深的河水陰影里,一具面目難辨的尸體靜靜漂浮。皮膚蒼白而浮腫,長發(fā)像濃密黑亮的水藻,披散開來,覆滿了整條河道。支狩真摸了摸脖子,沒有傷痕,卻隱隱作痛。
“小相公,翻過西頭那山,便是蠻荒中部的草海啦。”阿蒙停下筏子,卸了篙子,笑嘻嘻地對支狩真拱拱手,“小老兒送了你一程,老骨頭都松啦,得回去歇一歇。小相公,且在此道別,保重?!?
支狩真下了筏子,連聲稱謝。他本以為阿蒙總有所圖,誰料山怪拍拍手便走,使他越發(fā)疑慮?!鞍⒚衫险?,在下……”他想再套一下阿蒙的底細,卻訝然發(fā)現(xiàn),山怪矮小的身影隨著筏子慢慢模糊,再也瞧不見了。
林風嗚咽吹過,支狩真頭頂上的笠帽飄下來,打著旋落在石灘上,分明只是一片殘枯的秋葉。
支狩真心頭頓時生出一絲明悟,他與此怪的緣分,就此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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