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青梅竹馬(完)-《魔法之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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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島港是大河出海口上最大、最繁忙的港口,然而其實千島港的范圍只包括了東南岸邊一小塊以及周圍不算很大的部分,畢竟,千島之國正如其名,總得來說是一個由數(shù)不清的島嶼組成的海洋國家。在千島港對岸和一大片勉強能算大河內(nèi)河流域的水域,則完全是聯(lián)邦中長期存在感低下的科內(nèi)爾地區(qū)的領(lǐng)屬。有識之士大多認為作為一塊條件得天獨厚的出海港,科內(nèi)爾地區(qū)是被聯(lián)邦當做制衡、威脅千島之國的交易材料,而被錯誤地放棄、閑置的地區(qū)。
而現(xiàn)在,河上,聯(lián)邦與千島之國并不十分分明的邊境線上,一艘小船正飄在中間。逼仄的小船上有些勉強地擠著三個人。船的最前方,空出最大的一塊空間里,一個穿著淺藍色長裙的少女雙手抱在胸前,安詳?shù)靥芍路鹚艘话悖車[的水聲和其他船只的聲音都完全無法吵醒她。
船中間赤裸上身的男人,頂著一頭蓬亂的金發(fā),像他那張臉一樣疏于打理,然而他的肌肉卻堅實有力,顯然沒有從沒有一天停下鍛煉。此刻,汗水和河水一起,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從額頭一直浸滿全身,眼中布滿血絲,看來在洶涌的河水中光靠一對船槳維持所在的位置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男人卻好像完全沒有感到疲勞似的,面無表情地繼續(xù)用不可思議的速度搖動船槳。
“雷澤爾,辛苦你啦。”坐在船尾,隨便地扶著船舵,清閑到哼著歌的男人,發(fā)出了一陣怪異的笑聲,不知是不是陽光被云層遮擋的緣故,他的笑聲以及說話聲都令人背后發(fā)寒,仿佛其中混雜著某些陰冷、尖厲的嘯叫,就像在冰水中混入的細小的刀片。
“為您效命是我的榮幸。”還在拼命搖著船槳的雷澤爾平靜地開口,如果是認識他的人,一定會感到驚訝,他這句話完全不像是往常那個粗魯、缺少教養(yǎng)的,幼年喪父的倒霉蛋雷澤爾,倒像是在哪里受過高壓教育的那些有姓氏的老爺們一樣,儀態(tài),語氣都完美無缺,如果說有哪里算是白璧微瑕,大概就是,因為過度勞累的緣故,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口中流出的殷紅的血液。
坐在他后面的男人本是不可能看到這一點的,不過,就算他真的通過某些手段看到了或是了解到了雷澤爾此刻口吐鮮血,而且臉上其他地方也隨時可能冒血的情況,他也不會在乎。
鬣狗又爆發(fā)出了一陣癲狂般的大笑,前仰后合,直到遠處一艘大船開過,一道浪頭打來,他的笑聲才戛然而止,變成了一陣狼狽的咳嗽聲,好半天才重新喘過氣來:“好痛啊!”
“這里的水已經(jīng)開始發(fā)苦發(fā)咸,哪怕從喉嚨中流過都會產(chǎn)生干澀的不適感。”鬣狗捂住臉,眼睛發(fā)紅,淚水止不住地淌出,用那怪異的聲音,快速地嘯叫著,聲調(diào)與其說是自言自語,倒不如說像是哀嚎,“更何況還不只是喉嚨,鼻腔、氣管,只是嗆水就會像被火燒過一樣疼痛。眼睛也是,沾到水就會覺得不適。而現(xiàn)在這些脆弱之處,卻全被海水浸泡了!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
鬣狗忽地把手從臉上拿了下來,因為之前抓得太過用力,他臉上留下了好幾道紅痕,然而他又像毫不在乎一樣地,抓住了前方雷澤爾的肩膀,用低沉而溫柔的嗓音——令人完全無法想象是與剛才尖銳的聲音來自同一個人的那種嗓音,輕聲說道:“雷澤爾,你感覺到痛了嗎?”
“沒有。”雷澤爾說話的同時,鼻子里也開始流出血來。明明表情不怎么猙獰,滿頭滿身的血管卻都已經(jīng)暴起,一下一下猛烈地鼓動著,讓他此刻的形象看起來十分怪異。
“對啊。”鬣狗輕輕點頭,雖仍保持著低沉溫柔的聲線,其中蘊含的某種危險的寒意,卻再也無法隱藏,“對啊,沒錯,就是這樣。我再如何痛苦,你也不會感覺到痛,就像你的身體明明也因為一直被過度使用接近極限,接近死亡,本應(yīng)無比痛苦,而我卻毫無感覺一樣。”
“人與人的連知覺都并不想通,更何況感情呢。”鬣狗用力捏了捏雷澤爾的肩膀,卻并沒有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跡,他咧了咧嘴,把手收了回來,目光投向東南方向,拿出了一個造型獨特的圓筒,將細的那頭貼在眼睛上,“也不知道小兔子和文萊思玩得怎么樣了。小兔子會怎么看待文萊思先生呢?一個好人?一個自私自利的冷血動物?一個自以為是的自大狂?還是一個瘋子?真令人好奇啊。”
“哼——”鬣狗發(fā)出了一個悠長的鼻音,拿著望遠鏡上下左右來回掃了好幾圈,“奇怪,人呢?剛剛還看到文萊思倒在地上的樣子,說明幻術(shù)生效了;現(xiàn)在小兔子還活著,也沒有醒來,說明幻術(shù)也還沒有結(jié)束。包括他旁邊那個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的女人,應(yīng)該都被納入了幻術(shù)的范圍才對。被人撿走了?也對,文萊思和那個女人好像都長得不錯,說不定就會有那種不挑食的家伙……”
鬣狗嘿嘿笑了兩聲:“算了,這個幻術(shù)只要發(fā)動了,就不再有距離限制,就是看不到那邊的情況有點可惜。嗯,這樣一來,繼續(xù)呆在這也沒什么意義了,雷澤爾,我們回去吧。”
雷澤爾開口,又吐出一團血,眼中、耳中,也不知何時流出血來,接著,他的行動瞬間靜止下來。不再說話、不再搖槳,對任何事都不再有反應(yīng)——就像他早該成為的那樣。
“……”鬣狗沒有再說話,而是皺著眉,好像在苦思冥想著什么。這努力體現(xiàn)出了一定程度的結(jié)果——雷澤爾突然掙扎了一下,舒張身體,幾乎要把鬣狗自己頂下去,然而也僅此而已。又過了一會,鬣狗終于放棄似的嘆了口氣:“抱歉啊雷澤爾,本來說起碼讓你的身體多活一段時間的,結(jié)果也不小心弄死了,真是不好意思。”
“嗯,接下來該怎么辦呢。以我自己的身體,恐怕沒辦法在飄出海口前劃回岸邊啊。”鬣狗苦著臉看了一圈周圍,接著,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關(guān)鍵的問題,“說起來,船槳呢?”
雷澤爾的尸體上半身趴在他自己的膝蓋上,雙手浸在水里,隨著河流飄動。“哼——”鬣狗又發(fā)出了一個悠長的鼻音,思考了一陣,握住了雷澤爾的雙臂,嘗試性地在水里劃了兩下,接著一拍自己腦門:“哈,果然是不可能的嘛。我在想什么呢。”
鬣狗撇了撇嘴,把雷澤爾的尸體推到一邊。它就這么半掛在船上,整張臉浸在河水中,一瞬間散開一片淺紅色的輕紗,逐漸變淡,最后徹底消散。不過鬣狗顯然并沒有興趣觀察河水中這細微的變化,而是跨坐在雷澤爾的身上,俯身凝視著正在熟睡的靈兔。
靈兔的面龐很稚嫩,明明實際上已經(jīng)二十多歲,看起來卻只有十歲出頭似的,看到她的臉,鬣狗也會不由得想起很久遠的過去。那時候他們還都一起生活在家族那逼仄的房間里,每天大量的時間被消耗在消磨精神的看書和好像是在睡覺卻遠沒有睡覺舒服的冥想上,每天在睡覺前那短暫的休息時光,靈兔總要湊到他這里來,逼著他給靈兔講“外面的故事”。
那時候的鬣狗又哪里知道什么鬼外面的故事,書上看來的東西又有限,到最后,就只好完全信馬由韁地順著自己的性子胡編了。那時候,到底都講了些什么呢?鬣狗仔細地回憶著,卻只能想起些許荒誕的意象,他甚至懷疑自己把記憶與最離奇的夢境搞混,只留下溫暖濕潤的感受。然而,這幾乎沒想起什么的回憶,卻令他露出不太適合出現(xiàn)在他臉上的溫暖笑容。
“啊呀呀,我的小兔子。我們要一起漂流到海上了。”鬣狗微笑著伸出手,輕輕撩動靈兔前額的頭發(fā),低聲的,用不可思議地幾乎不含一點寒意的聲音輕聲說道,“不過你說不定會感到開心?”
“開心個頭啊你這個惡心的自戀狂!”一雙白皙的手臂突然伸起,柔嫩的手穩(wěn)穩(wěn)地掐住鬣狗的咽喉,看似柔弱的手卻爆發(fā)出了不可思議的力量,鬣狗大張著嘴,卻連一聲尖叫都發(fā)不出來——不止是尖叫,就連吸氣吐氣引發(fā)喉嚨微弱的震動聲,都好像完全做不到。
接著,“靈兔”嘴角上揚,緩緩睜開眼睛。那是一雙猩紅的眼睛,閃爍著不可思議的紅色光芒,在看到的瞬間,人所能聯(lián)想到的,就只有鮮血,剛從血管中涌出的,散發(fā)著腥氣的,鮮血。
“呵呵,有意思。”變得和名字一樣紅眼睛的“靈兔”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她,不,它在這一刻展露出了非人的本質(zhì),就算鬣狗自己已經(jīng)很不正常,看到這笑容的瞬間,也只好用“怪物”來形容。鬣狗不明白它究竟在說什么有意思,不過想來它也并不是在對鬣狗說話,更不會在乎鬣狗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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