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崇化堂每旬一講,由國子監直講親自授課,平日考課時也在崇化堂。 至于平日學習則在齋舍。 這齋舍與學校宿舍有些不同,有些研討室,自習室加宿舍的感覺。 每日章越都必須來到爐亭參加筵會。 此爐亭置于每齋之中,因冬日可以升爐子,故名為爐亭。 爐亭就是齋舍的自習室加研討室,除了冬日生火,到了夏天則將東西兩壁的通身窗打開。 章越從南面走進爐亭,東西二壁的通身窗旁懸掛著本齋及第者的名字,下面再以小字寫上進士幾甲幾名,鄉貫等等。 北面則是實墻,上面懸掛著三塊板牌掛于壁上。 中央這一塊板牌是重中之重,被稱為光齋牌。 這是從唐朝中進士就留下的規矩,凡是本齋進士及第,做官歸省太學的太學生,當返學行光齋之禮。 除了行禮外,還需向本齋納一筆錢,稱光齋錢。若出任宰執、狀元、帥漕,還得再送本齋一批貴重禮物,然后寫于光齋牌上。 至于左光齋牌右兩塊,左側書本齋學生姓名籍貫以及表德(在太學里獲得榮譽),章越行過‘參齋’之禮后,已是列名于這塊板牌上,正式成為了養正齋的一員。 右側則書太學學規,養正齋齋規,旁附一副爐亭座次(爐亭之圖見章末彩蛋章)。 亭中正中央則是一個火爐,座位則皆圍著亭爐,共有二十四個座位左右而設。 一齋滿額為三十人,但為何只有二十四座位之數,章越倒不明白了。 不過比起以往教室與宿舍兩點式的生活,平日至爐亭處參加筵會或自習倒是不錯。 章越平日在爐亭習賦文,齋長劉幾在時,章越也向他討教如何寫文章。 太學一齋之內,齋諭執行學規,齋規,至于齋長則統籌其事。齋長雖沒有督促學業,答疑解惑的職責,但劉幾是‘太學第一人’,也許是名氣太大槍打出頭鳥,故被歐陽修刷下來之故,但人家的才華肯定是毋庸置疑。 章越找劉幾請教時,他道了一句:“學我的文章,他日被考官刷之,莫要怪我?!? 章越則笑了笑。 劉幾或是看在章越是章衡章惇族親的面上,也或者是那日泡妞幫自己出頭的份上,反正也是對章越學賦盡心指點。 章越向他問道,是不是如今司馬相如的上林賦,子虛賦不可再學,轉而學韓愈,柳宗元的文章,將文章寫作平易暢達就可以應試。 劉幾聞言盯著章越看了半響,然后道了一句:“你喜好何等文章,就去學何等文章,一味揣摩考官喜好可乎?” 章越聞言愣了半響,劉幾用手點了點自己心處道:“千古文章自有其道,你當問問這里,而不可問他處。得了‘紅勒帛’如何,吾也是不懼也!” 章越不由佩服。 紅勒帛是指‘紅綢的腰帶’,蜀地成都士子大多喜歡在腰間纏一條‘紅勒帛’。 劉幾去年科舉,即遭到了‘紅勒帛’。 歐陽修用‘秀才刺,考官刷’羞辱也就罷了,還將劉幾的文章從頭到尾用朱筆一豎一豎地抹掉,美其名曰為‘紅勒帛’。 如此羞辱完了,歐陽修再寫上‘大紕繆’三個大字加以批評,對左右道此必是劉幾的文章,張貼在貢院給各位考官欣賞,考完拆名眾人一看果真是劉幾。 換了常人經了這樣的侮辱,要么不考,要么改變文風了,但劉幾一句我也不懼,實在是令章越刮目相看啊。 但見劉幾正色道:“司馬相如的子虛賦寫于漢景帝時,但漢景帝卻不喜辭賦,故而司馬相如一直郁郁不能得志,但到了喜好辭賦的漢武帝時,司馬相如卻乘時而起。若是司馬相如早早更之其道,日后還能寫出上林賦那等文章來么?自古以來,我等讀書人就要有所堅持,莫要讓文章去尋人,要人來尋你的文章!” 章越聽了質疑道:“若是明歲還是歐陽學士為主考,齋長還是不易文辭如此呈上么?” 劉幾大笑道:“正是如此?!? 章越點點頭,這真是大丈夫本色啊。 劉幾提醒自己說得也有道理,何必當今時興什么文章就去學什么文章呢? 就如同后世整天討論下一個風口在哪里?有個大佬說‘站在風口上豬也會飛起來’,但同樣也有大佬說‘管他風口在哪里,做好自己的事,總有一天風口會吹到你身上來得,一直去尋找風口,反而丟了自己?!? 看來劉幾就是這樣牛人,早就看破了一切,故而能堅持不動搖。 然后過了一些時日,章越才知道劉幾改名為劉煇,字也從‘子道’改為‘之道’。不僅如此,連文風也改了,一改文辭,文章寫得比韓愈,柳宗元的‘古文’還‘古文’。 章越知道后不由大罵,真是馬勒戈壁,這人說話簡直跟放屁一樣,浪費了自己多少時間。 于是章越也只好重新抱起韓柳,歐陽修的文章認真讀起,學習他們的文風。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