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恩情-《寒門宰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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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見郭林神色憂愁忽道:“師兄,你可知跛奴唱得是什么?”
郭林惆悵地則道:“我怎知?師弟聽得懂么?”
章越道:“我雖聽不懂,卻知跛奴唱得是男女相思。”
郭林走到章越面前認(rèn)真道:“小小年紀(jì)知什么男女相思,不用心在讀書上。”
“師兄還說我,你不是一直還念著苗三娘么?”
“你……你怎么知道?”郭林神色很復(fù)雜,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甚至還有些被窺中心思的如釋重負(fù)。
“師兄,你可別滅我的口啊,我早已偷偷告訴師娘了,你滅口也沒用。”
郭林聽章越說給自己娘聽,羞死過去的心思也有了:“你為何要說?你以為告訴師娘是為了我好嗎?”
“那倒不是,那日與師娘閑聊,一時(shí)嘴快沒有把住,”章越又連道:“師兄息怒,再說男女相思這有什么不好?詩經(jīng)第一篇就是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圣人說了詩三百,思無邪!”
“男女相愛慕,乃人之常情,視而不見才思有歪的。”
“思有歪,”郭林不由苦笑,然后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此中相思之苦,師弟又如何知得?”
說到這里郭林扶門框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
真當(dāng)我是十二三歲的小屁孩嗎?
章越道:“相思之苦,我雖不知,但卻有聞之。我有一法可解師兄這相思之苦!”
“師弟莫要說笑了……相思之苦如何能解……罷了,還請師弟說來聽聽。”
章越點(diǎn)點(diǎn)頭,一臉正色地道:“師兄這就對了,否則我傳此法給你,說了也白說。我也是聽他人說來確實(shí)有效。有一讀書人因愛慕一女子,也是求而不得。于是他將決定背誦最難的經(jīng)義,每念及這女子之時(shí),就背下一頁經(jīng)義再以筆墨之,等到有朝一日積紙成冊,累冊成書之時(shí),再見這女子就將此書贈之……”
郭林聞言在屋中來回踱步,連連點(diǎn)頭道:“師弟果真博聞廣識,如此贈之既不唐突佳人,也可表達(dá)心意,還能不棄所學(xué)……此真妙法也,那后來這學(xué)子學(xué)成抱得美人歸了嗎?”
章越搖了搖頭道:“那學(xué)子默到了第二頁時(shí),即已放下了相思之苦。”
郭林聞此呆立半響,尋大怒道:“師弟你又誆我?”
章越捧腹大笑道:“師哥你可真木訥,這半天才想過來。”
“咳,不過說正經(jīng)的,師兄,到底是相思苦,還是讀書苦?”
郭林嘆道:“憑心而言,還是讀書苦些。”
“這就是了,”章越道,“師兄讀書如此之苦都忍得,相思之苦又算得什么呢?不過師兄若真中意苗三娘,還是要讓她知道才是。”
“說了又能如何?我哪配得上人家……”郭林說到這里臉上微紅。
“如此才妙啊,”章越擊節(jié)贊賞道,“不被拒之門外如何能讓自己死心!”
次日章越從烏溪返鄉(xiāng)。
山間住半年,學(xué)成還鄉(xiāng)否?
不論學(xué)成學(xué)不成?都要回家。君不見每年奔流的春運(yùn)大軍嗎?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道理是一樣的。
這日章越起了大早,郭學(xué)究和師娘給章越塞滿了山貨,還讓村里的人幫章越挑一段路。
除了山貨,近來傭書一頁三錢半的收入,著實(shí)令他富裕許多,身上還有一貫多的余錢。
臨行師娘將這錢串起,給章越縫在褲腰帶上,告訴他不到家里不許解下。章越心想如此自己出恭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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