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雖然是黑夜,但蒼梧郡,廣信城的治所依舊是火把通明。 交州的使者名喚劉熙,北海郡人,是大漢有名的經學家,說起來,他也是舉孝廉出身,起家郎官,建安年間,天下大亂,于是避禍于交州。 著書立說,傳授學問,他的弟子中,就包括那位將陸績救出后,也被巨石砸成肉醬的——程秉! 此刻,他獨自在衙署的偏房等待,隔著窗子望著月,口中不時的感慨。 “日,實也,光明盛實也;月,闕也,滿則闕也;冬,終也,物終成也;彗星,光梢似彗也;身,伸也,可屈身也;脊,積也,積續骨節終上下也!” 這是他編纂《釋名》一書中的文字,是一本從聲音上去探索“語詞音義”之間關系的著作。 就在這時,呂蒙匆匆闖了進來。 當先冷厲的開口:“如今交州與東吳會戰,爾交州之人?豈敢來見本將軍?” 劉熙不卑不亢的回答:“我家七郡督讓我上拜呂將軍,交州與東吳何曾會戰?不過是士家與陸家的爭端罷了,陸家挑釁在前,背棄顧命,敗壞理法,我家七郡督是不得以才被迫反抗,是正義之舉反擊邪惡之師,如今,這邪惡之師能否能被清剿,卻全系于呂將軍之手!我家七郡督只盼呂將軍匡扶正義!” 呂蒙身邊的親衛怒道:“汝定是來唬騙呂將軍,不可讓他擾亂軍心,來人,拿下!” 劉熙從懷中取出呂琮與呂霸的親筆書信,連同另一枚刻著‘霸’字的玉佩,也擺放在案幾上,他怒目喝道:“誰敢拿我?” 看到這兩物,呂蒙目光閃爍,口氣軟了不少。 “且慢!爾等先退下?!? 聞言,一干親衛迅速的退出,一時間,這偏房只剩下呂蒙與劉熙兩人。 呂蒙“唉”的一聲嘆出口氣,“我兒安好否?” 劉熙見呂蒙動搖,恢復了往昔的鎮定,“呂將軍放心,交州恨得從來就不是東吳,也不是呂將軍你,故而不會為難兩位公子,只不過,陸遜此人,卑劣至極,手中沾滿了我交州兵士的血,后又借交州排除異己,若非家七郡督將計就計…重創陸家軍,一切一切的真相勢必將被塵土掩埋?!? 呂蒙像是一下子,就接近了整個事情的真相。 “你是說,步騭、陸績?都是那陸遜害死的?” “要不然呢?”劉熙沉吟道:“是程秉救走的陸績,而程秉是我的弟子,這在整個交州人盡皆知!呂將軍一查便知,何況…呂將軍以為陸績是怎么被救走的?又為何會與步騭在一起,被那石塊砸成粉碎!呵呵…呂將軍總不會真的以為,有什么天降神箭吧?” 反正程秉也被砸死了。 整個故事的真相,劉熙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反觀呂蒙,他的眼睛突然變得錚亮,他像是一下子想清楚了這中間的原委,“也就是說,士家是知道陸績被劫走,知道他即將遭逢大難?將計就計擒下了陸遜?” 這句話剛剛問出,呂蒙迅速的搖頭。 “不對,若是如此,那士家擒住陸遜后,為何要將他再度放回去?放虎歸山,豈不是后患無窮!” “哈哈哈哈…”聽到呂蒙的話,劉熙大笑了起來。“呂將軍哪呂將軍,人言你‘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可為何這中間簡單的道理,都沒能看明白呢?” 劉熙的臉色變得嚴肅,語氣也變得一絲不茍,“交州要的從來就不是陸遜一個人的死,是要整個陸家軍,整個吳郡陸氏一族的滅亡??!” “交州死在陸家軍手中的有多少人?這是說算了就能算了的么?” 一時間,劉熙眼瞳瞪大,目眥欲裂的眼芒直勾勾的凝視著呂蒙。 懂了… 這下呂蒙全懂了,他意識到,是他小看了這一抹仇恨,也小看了這仇恨的力量。 沉吟了許久,呂蒙方才問出一句,“那…你們能告訴我?我那兩個兒子如何落到你們手上的?” “這個…”劉熙頓了一下,旋即淡淡的道:“世人言鸚鵡貪財,兩位呂公子找‘鸚鵡’辦事,我們交州也找鸚鵡辦事,兩位呂公子的江東口音說的可正宗的緊哪,而我們交州要殺的人正是江東的陸伯言,這不巧了嘛,最重要的是…我們交州給出了鸚鵡一份無法拒絕的酬金。” 呼—— 聽到這兒,呂蒙長長的吁出口氣。 他意識到,這就是命啊… 這就是“陸家將亡”的天命么? 此刻,劉熙的話再度傳出,“呂將軍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善惡終有報?。》赶碌淖镄校傇撢H回來,何況呂將軍也并沒有冤枉他陸伯言…那步騭,那陸績的死,陸伯言手中又少得了鮮血么?” ——咯噔! 呂蒙只覺得心頭“咯噔”一響。 他意識到,如今…他必須做出這個艱難的抉擇了! 但在這之前… 呂蒙的眼眸睜開。 ——“任憑你怎么說,現在,我需要親眼看到我兒子!” 一句話中,那份慈父對兒子的關懷,根本藏匿不住! … 交州,郁林郡,布山城。 呂蒙的兩個兒子呂琮與呂霸被“鸚鵡”的殺手押送到這里。 經過了“熬鷹”的痛苦后,哪怕沒有被綁縛,兩人依舊滿是恐懼,他們望著眼前的“交州七郡督”士燮。 終于,呂琮第一個熬不住,哭喊著:“放我們走吧,放我們走吧,跟你們交州結怨的是陸家,不是我們呂家?。 ? 士徽走了進來,在父親士燮的面前小聲道,“劉熙先生已經見到了呂蒙,呂蒙要看到兒子無恙!” 聽到了這番話,士燮方才望向呂琮與呂霸兩人,款款說道:“兩位公子不用驚慌,我士家一貫仁厚,斷然不會輕易冒犯兩位公子。” 呂霸抬起頭,“那就放我二人去見我爹…” 士燮正色說道:“那不行,你爹可還沒替我們辦事呢!” 呂琮哭著搖頭:“你們要抓…就抓陸家的人哪,何必為難我二人?” 士燮一邊捋著胡須,一邊淡淡的道:“若你爹能助我等除掉吳郡陸家,你們自然可一家團聚,否則…” 這… 呂琮與呂霸彼此互視一眼,心里知道,如今他倆的命,全部都系于父親的一念之間了。 士燮感慨道:“這一切追本溯源都是因陸家的挑釁而起,交州死了這么多人,我身為七郡督,總也要對這些百姓有個交代,不過我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父親按我說的做,你們不會有任何危險?!? 呂琮哭著,明顯有了屈服之意。 呂霸也重重的凝著眉。 最終兩人點頭,“你們可要說話算話!” 不多時,布山城下,呂蒙帶著幾百騎,他們騎著馬遙遙眺望向城樓之上。 終于… 呂琮、呂霸被領到了城樓上,兩人面色雖有些憔悴,但看起來并沒有太大的傷痕,甚至并沒有被捆縛住手腳,這也讓呂蒙深深的吁出口氣。 說起來… 此番來看兒子,不止是他呂蒙一個人要看… 更是替他的老娘看哪!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