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江夏,安陸縣。 “——打你二大爺的!” 安陸縣縣令蔣干一巴掌扇在一名副將的臉上,他的聲音咆哮而出,驚起了幾只被雪覆蓋下巢里的雀。 此刻的蔣干尤自一副急怒的模樣,“江夏的治所西陵都丟了,劉曄被擒,張允被殺…這還打什么?開城…速速開城投降!” … 江夏,石陽縣。 建安七子之一,三國時期首屈一指的小說寫手,著有《英雄記》的王粲,如今正是這里的縣令。 他本正在悠哉的吃飯,忽然城門守軍灰頭土臉的闖進來稟報道。 “西陵縣被關羽攻破…劉曄被擒,張允被殺,江夏水軍悉數投降…江夏水軍戰船悉數被關羽繳獲!” 王粲還沒反應過來! “縣令…縣令大人,不好了,關家軍已經在城外五里了!” 王粲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你胡說什么?不是西陵縣被關羽攻破了么?咱們這兒哪來的關家軍?” “真的是關家軍,縣令大人快去看看吧!” 王粲愕然,迅速的奔上城頭,看著關家軍大隊的人馬正在整齊的朝石陽縣逼近,他甚至看清楚了那關家軍的軍旗——“周”! 王粲心里“咯噔”一響,他久聞關羽身側有一提刀大漢,武藝超群,是周倉…周倉來了! 王粲嚇得半張著嘴,口角流涎,結巴起來,“竟…竟真的打來了?” 守軍在一旁問:“縣令大人?我們怎么辦啊?” 王粲一屁股坐下,歪著嘴,失魂落魄地說,“我就是個做文章的,我能怎么辦?開城,投降!” … 江夏,平春縣! 關銀屏方才下令攻城,將士們正往前沖,突然大門大開。 此間的縣令,同為建安七子之一的阮瑀大踏步走出,這位如今四十七歲的中年男人,他獨自一人手捧著平春縣的戶薄,另一手提起縣令印綬。 一邊走出,一邊高聲吟道:“駕出北郭門,馬樊不肯馳……下車步踟躕,抑折枯楊枝……親母舍我歿,后母憎孤兒。饑寒無衣食,舉動鞭捶施。棄我于此間……” 這是一首他曾經作的《漢樂府》,以第一人稱自述的形式,通過一個孤兒受到后母虐待和遺棄的悲慘命運,揭露這種家庭的冷酷無情。 只是…這首辭賦在這種時候吟出,就多少顯得有些意味深長了。 當然,關銀屏沒有這般有文化。 雪絮中,她也聽不清楚這中年男人究竟在吟些什么。 直到阮瑀踏步行至關銀屏的面前,他抬起眼,迎上關銀屏的目光:“曹賊召我做官,我三次不應,躲入深山,卻不想此曹賊縱火焚山,逼我做官…我曾寫‘奕奕天門開,大魏應期運’,此皆違心之作,終于…終于等到劉皇叔的人了!你們若早至…我…我早就降了呀!” 言之鑿鑿。 關銀屏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可是曹操頗為欣賞的文人,北方的檄文一半出自陳琳,一半就出自他的手。 當然,這些對于關銀屏一點兒也不重要。 她接過印綬與戶薄,嘴角微微咧開,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果然是兵不血刃,四弟的預言真準哪!』 … 江夏,邾縣。 廖化與諸葛恪帶五千人趕到這里時,邾縣的一眾文武早就城門洞開,乃至于還在城門前,備上了酒食。 因為雪絮的飛舞,一些酒的壇口布滿了雪絮,看起來別有一番味道。 廖化與諸葛恪正值疑惑。 有官吏已經行至兩人的面前,“稟兩位將軍,我們縣令與縣尉已經北逃了,這里只剩下我們,我們…我們如何敢抵抗天兵?我們…我們降了!” 廖化警惕的觀察著眼前之人,滿是疑竇的問道:“縣令與縣尉知道北逃?那為何你們不逃?” “縣令與縣尉的家人在北方,若然歸降,家人性命不保,我等均是本地人,家人均在這里,誰占據這里,我等就向誰效力?!? 這官吏回答的很實在。 而他的話,讓諸葛恪宛若突然悟出了什么。 “我知道了…” 廖化回頭望向他。 諸葛恪淡淡的道:“我總算明白,我與云旗公子的眼界差在哪里…” “這江夏,在我看來只是一座座冰冷的敵軍城池,可在云旗公子看來,這里從來就不是敵方的城郡,這里只是住著一群群的可憐的官吏與百姓??!” “城頭變換大王旗…無關乎漢還是魏,也無關乎曹賊還是皇叔!誰是縣令…這里的官吏與百姓就跟誰!” 這個… 廖化宛若看二傻子一樣望向諸葛恪,他心里想說。 ——『這也用悟?』 可又想到,他倆都是為關麟公子做事,是一條船上的螞蚱,當即態度就和緩了不少。 廖化故意重重的點頭。 “——諸葛公子說的對呀!現在…什么也別說了,入城,接管城防!” 話說回來… 關羽下令是五日內盡取江夏諸縣。 可哪里用五日。 自從劉曄被擒,張允被殺,江夏水軍悉數投降的消息傳出,這江夏…早就已經倒戈了。 三日未過,整個江夏城,每座縣城的城頭均已經變幻大王旗咯! 對于江夏的這些官員、士卒、百姓… 他們從無所謂的忠誠,他們效力的從來都只是這里的主人罷了! 大軍進城,諸葛恪第一次站在一座縣城的城樓上,他眺望著北境…北面便是廣闊的南陽平原?。? 他眺望東南,那里便是合肥之后的壽春…是東吳窮盡國力也想抵達地方,是東吳能破局的地方。 他的心頭不由得遐想連篇。 ——『這是…』 ——『這是“困獸猶斗”的東吳一輩子怕都無法眺望到的吧!』 心念于此,諸葛恪轉過身,再度朝南望去… 這次望向的是長沙的方向。 他喃喃道:“爹,孩兒…這一步選對了,可爹?你呢?怕是這次與云旗公子對壘,又功敗垂成了吧?” 言及此處… 一聲幽幽的嘆息從諸葛恪的口中吟出,消融在了那漫天雪絮之中,染上了潔白的色彩! … … 長沙郡,撈刀河畔,羅漢莊旁。 諸葛瑾本在看水,他的眼芒空洞,目視前方。 這河畔…是這一趟他與恪兒來到荊州,一切開始的地方啊。 如今,襄樊的大雪并沒有覆蓋到長沙。 小冰河期的天氣就是這樣。 同樣的一州,荊北風雪,荊南明媚。 只不過… 天上沒有雪絮,卻不意味著諸葛瑾的心頭沒有雪絮,事實上,他此刻的一顆心已經被冰雪包裹,無限冰冷。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