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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客未行 第七十八章 上山擒虎-《桃李春風(fēng)一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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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甜水巷,臨著盤繞蘇州的水路,水聲潺潺,各家漿洗也多半在這條河中。

    邁入甜水巷百余步,有座水井,各家飲水做飯的甜水都取自這口井。

    水井有專人管轄,吃官服俸銀的井守歷任都是城西各巷德高望重的老者擔(dān)當(dāng),為人和善,不偏不倚,各家也信服。

    每日晨時開井,黃昏落鎖,其余時辰,守井的老者就在水井旁的涼亭記下每日誰家取水多少,方便月尾去收取水錢。

    鄭一刀頂著烈陽走入巷子,昂頭往巷尾挪去,一聲兇煞之氣,旁人也是紛紛退散。

    有人取水,守井的老者記下一筆,揮手讓他自行去搖轆轤。老者擱下筆,從涼亭下探出半個腦袋來,喊住鄭一刀:“一刀啊,你是不是昨日去耍錢了,怎得這個時辰才回來。”

    若是旁人問起,鄭一刀一個冷眼也便打發(fā),面對守井老者,冷面無趣的鄭一刀露出半張笑意,“叔,我光屁股的時候您就看著我了,這些年,雖然殺豬賺了些露富的錢,就我那膽子也就殺豬的時候能用上,哪敢出去耍錢瀟灑啊。這不昨日來了個朋友,非要拉著出去喝幾杯,實在盛情難卻,就多吃了幾杯酒,醉得忘了家在哪,就隨便找了個墻根窩了一晚。”

    城西人家,心思純善,守井老者聽罷,細(xì)聲叮囑道:“吃酒可以,但也要知會你家娘子一聲,她今日一早就在巷口尋你了,你這般年紀(jì),不是未成親那會,無拘無束,形骸放浪。如今也是一家之主,幾口子人等著你回家呢。”

    鄭一刀咧著嘴笑,“叔教訓(xùn)的是,往后不出去與人吃酒了。”

    巷尾有個體態(tài)豐腴的婦人走出自家院門,粗布麻衣,半塊絲綢頭巾包著發(fā)髻。瞧見鄭一刀,眼中有了光亮,也有了笑意,緊走幾步,行到他身前,一眼瞧出他的窘迫,開口替他解圍道:“叔,您就別當(dāng)街訓(xùn)他了,給他留點臉面,待會我回去關(guān)上門訓(xùn)他一頓解解氣就行。”

    守井老者縮回涼棚,夫妻二人合鳴,自己這張掉牙的嘴可是說不過,抱怨道:“我這不是替你出口氣么。”

    婦人噗呲一笑,拍著胸脯豪言道:“叔,別看我是個女子,我們家可是打鐵出身,自幼跟我爹娘在作坊打鐵,練了一膀子力氣,這爺們,我還是能管得住的。”

    婦人背過手,在老者看不見的地方伸手?jǐn)Q一下鄭一刀,鄭一刀會意,連說三個是字附和。

    又有人前來打水,老者也無心閑話,擺手放行,提筆記下取水人家的門牌名字。

    婦人扯著自家爺們往家趕,一路無聲。

    二人走回自家小院,掩上院門,各自長舒一口氣,身在自家院子,身輕暢快。

    “你吃過飯沒?”

    婦人步履輕快,化作一道虛影,繞過院中幾盆花草,走去院墻東側(cè)黃土壘起的灶臺。灶臺剛熄了火,煮著一鍋香料鹵熟的下水。

    院中煙火洗凈一身風(fēng)塵,鄭一刀立在原地,糾結(jié)半刻,握拳道:“別收拾了,我一會還要出門,可能得幾日才能回。”

    婦人也不追問他去哪,他去哪,自有他的緣由。掀起湯水浸潤的鍋蓋,一股肉香鋪面而來。用撈肉的竹筷挑出一截暗紅的肥腸,在砧板切碎,又撿幾塊肝肺切成片,淋上一勺熱湯,端去給鄭一刀,“吃飽了再走,這家里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自會給你操持妥當(dāng)?shù)摹!?

    鄭一刀捧過碗,蹲在院墻處嘬湯吃肉。

    婦人也不閑著,回屋收拾幾身換洗的衣服給他,又塞幾張新烙的胡餅在包袱中。

    “這幾日別出門,城里鬧山君,等小二下了學(xué),跟先生告?zhèn)€假,就在自家院中呆著,等我回來。”鄭一刀吃完碗中湯肉,本想用衣袖擦嘴,被婦人一個眼神喝住,擱下碗筷,在院中水缸取半瓢井水飲下,沖去嘴邊油污。

    郎君的話,婦人總是信得,將包袱替他背在后背,點頭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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