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萬春樓內。 楊媽媽在自己院中縫制女紅,不用迎客人,只穿一件貼身素衣,散著頭發。 小院不大,一座袖珍假山和一方清淺魚塘,旁的是楊媽媽親手種下的花草,花草也不是什么名貴之物,尋常山野間最常見的。 房中有個新買來的小姑娘在伺候茶水,小姑娘家中父母早亡,被嗜賭的舅舅賣到此處,剛買回來時還怕生人,如今也大膽許多,伸著脖子偷看楊媽媽縫制的女紅,卻被楊媽媽一個眼神喝退,抱著手臂獨自蹲在紅泥小火爐旁煮茶。 楊媽媽早些年也是苦命人,賣魚為生,后來有了錢,才轉行做起這趟買賣。賣魚時為一點錢討價還價養成了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表面上為人潑辣,內里還是純良溫柔。 萬春樓賣藝不賣身。都是苦命的姑娘在這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討個生活。 姑娘們有喜歡的人,暗通款曲,她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期盼著姑娘能得遇良人,贖身嫁人,相守白頭。 但若是姑娘受了委屈,她百般個不饒,定要與那人撕破臉皮,討個說法。 早些年賣魚,市井小販的技能學了不少,這閨房女紅生疏得很,還沒縫幾針,就扎破手,眉頭微皺,匆匆用嘴含住,小聲咒罵一句:老娘殺魚都殺得,這縫針為何就這么難。 樓萬春從門口探頭進來,楊媽媽眉頭才舒展開,語態輕柔:“回來了,小桃,給老爺上杯熱茶潤潤口。” 小桃起身倒茶,被樓萬春制止,給她一個眼神,讓她先出去。又趴在門縫、窗口看幾眼,確定沒有旁人偷聽。 楊媽媽笑問道:“今日怎么了,裝神弄鬼的。” 樓萬春緊走幾步,走至楊媽媽身前,將她攬在懷中。 楊媽媽面如桃花,嬌羞著掙扎幾下,“死鬼,這還早呢,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再……。” 沒等楊媽媽說完話,樓萬春伸出手輕彈她額間,力道輕柔,“想啥呢,我這有要事跟你商量。” 楊媽媽在懷中眨眼,都老夫老妻了,怎么還正經起來了,手指在他胸口畫圈,卻被樓萬春冰涼的手抓住。 “手怎么這么涼!”楊媽媽嘴中哈著熱氣,去暖樓萬春冰涼的手。 樓萬春突然哭喪道:“我怕是活不成了。”剛開始是干嚎,慢慢地有淚從眼角流出。 “是不是老太太又說什么了!”楊媽媽神色緊張。 樓萬春的老娘不喜歡楊媽媽,一是她做這萬春樓的買賣,二是她沒能給樓家傳宗接代。但是樓萬春喜歡她,樓家老太太因此也很少作妖。 樓萬春將楊媽媽樓得更緊,“不是,我帶樓主來你這了。” 楊媽媽雙拳錘在樓萬春胸口,又嫌不解氣,推開他,踢上一腳,嗓門也提高幾分,指著鼻子罵道,“你是不是活夠了啊,葉仙子的性子整個江南誰不知道,你居然還帶你們樓主來萬春樓,怎么,到時候讓葉仙子把我們公母兩來個透心涼啊,老太太年歲已高,咱兩也沒個后,老太太以后怎么辦。你、你、你……” 楊媽媽渾身發顫,氣結于胸,此時罵再多也無濟于事,快速平靜心態,問道:“你們樓主現在何處?” 樓萬春低頭望著腳尖,小聲回到,“在頂樓窗外。” 楊媽媽詫異道:“沒進到樓里!” 樓萬春如實回答:“沒。” 楊媽媽感覺渾身舒暢,自我安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樓萬春糾結萬分,“可是我帶他來的,若是到時候葉仙子追究起來……” 楊媽媽氣色緩和,指指小火爐上的煮茶示意要喝茶順順氣,“沒事,他是樓主,到時候一口咬定就是他逼著你讓你帶他來的就行。” 樓萬春倒上一盞茶,嘴邊吹涼,雙手捧著遞過去,“當真沒事?” 楊媽媽一口飲盡茶湯,點頭。樓萬春破涕為笑,再將楊媽媽摟在懷中,楊媽媽與他商討起生孩子的事,以防萬一,樓萬春扶腰求饒。 頂樓窗外。 君不白一襲墨衣,凌空御劍。夜色漸濃,路上行人并未察覺他的存在。 窗戶大開,屋內,一身紫衣的百曉生在一架輪椅上喂鴿子,三兩只灰色鴿子從他掌上搶食。百曉生年過半百,頭頂未見一根白發,生得星眉劍目,舉手投足間顯現出貴氣。 墻角蹲坐一個如山的壯漢,是百曉生從不離身的啞奴,啞奴靈智不全,抱著烤乳豬啃個不停。他率先瞧見君不白,嘿嘿兩聲,低頭去啃豬頭,兩口將肉和骨一起嚼碎,吃得興起。 百曉生和父親刀皇、師父劍神是故交,君不白拱手見禮,喚一聲世叔。 一聲世叔,百曉生合掌為拳,手中搶食的灰鴿消失不見。 百曉生的化物境是化出灰鴿,飛鴿傳信,知曉天下事。 百曉生兩眼掃過君不白,歪著頭,先是壞笑,然后是悲傷,再是抿嘴偷笑:“哎呦,是賢侄啊,怎么不進來呢,我可是千里迢迢從金陵一路趕到江南來看你的,窗外冷,別一直站在窗外。”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