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一方黑漆柜臺,后頭擺著幾個酒壇子,擦得锃光瓦亮,瞧著似乎有些年頭,隔著老遠都能嗅到酒香。 一枚通體銀白的太平錢,在柜臺上滴溜溜地旋轉。 站在柜臺后頭的掌柜,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袍子,頭上的青色綸巾洗得發白,用右手杵著下巴,望著旋轉的太平錢怔怔出神。 伙計坐在一根長條凳上,靠著墻壁,打著瞌睡,腦袋如小雞啄米,一點一點的。 忽的,有一漢子邁大步行進大堂。 “啪”的一聲,掌柜伸手將正在旋轉的太平錢拍在掌心下,然后緩緩移開手掌,顯露出太平錢上的“天下太平”四字。 他抬起頭,臉上已經有了招牌性的笑容。 來人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滿面風霜之色,身上更是遍布傷痕。 他的左袖是空的,右腿也一瘸一拐。 不過在這個地方,這等尊容不算什么,既嚇不到人,也不會讓人感到多么驚奇。 因為這里是“客棧”。 不同于普通的客棧,此間“客棧”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高山上的神仙和爛泥里的蟄蟲共聚一堂,有衣著華麗的富貴人家,也有上不了臺面的雞鳴狗盜之徒,更不乏藏于市井之間的高人。 面對男子,掌柜開口道:“這位客官,不知要做什么買賣?只要價錢合適,都好商量。” 這名拖著殘軀來到此地的男人從懷中取出一張嶄新官票,將其拍在掌柜面前的柜臺上,嗓音沙啞地說道:“這張官票能在各地任何一家官號立兌一千太平錢。” 掌柜瞥了眼官票,沒有急于開口。 男人接著說道:“這么多的太平錢,足夠很多人金盆洗手,離開這個行當去做一個安穩的富家翁。” 掌柜點頭贊同道:“如果客官想要買某人的性命,這里很多人都愿意去賭上一把。” 漢子搖頭道:“我不買命,我只想要保一個人的平安。” “從青鸞衛的手中保一個人。” 漢子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在“青鸞衛”三字出口的一瞬之間,布局與尋常客棧無異的大堂鴉雀無聲,所有“客人”的動作都有了片刻的凝滯,可見青鸞衛之兇名,說是能止小兒夜啼也不為過。 掌柜的把玩著手里的太平錢,緩緩開口道:“在咱們大玄朝,對于大小官員來說,最可怕的不是什么罷官免職,大不了回家守著老婆孩子過日子,最可怕的是被青鸞衛捉拿問罪,凡事沾染上了青鸞衛,家破人亡只是等閑,落到他們的手中,往往只有‘但求一死’或‘只求速死’的奢求。自古艱難唯一死,到了青鸞衛這里,一個‘死’字反而成了最大的解脫。” 男子默然不語。 掌柜看了眼男子腳上的官靴和衣衫上的點點血漬,接著說道:“自前朝至今,青鸞衛已歷兩朝四百年,兇名昭著,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江湖豪客,無不忌憚三分。想要從青鸞衛手里保人,怕是誰也不敢打這個包票,這一點,客官不會不知道吧?”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