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016-《云嬌雨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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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的雪下了整整七日。
綠蕪也眼看著,自家夫人獨倚在窗牖邊,看了整整三日的雪。
第八日,終于有暖陽照耀進來。
姜泠終于坐回案臺前,將經(jīng)書平鋪開,一筆一劃地抄誦經(jīng)文。
燈火與星月交織著,淡淡一層光籠在少女面上,襯得她恬淡清雅。綠蕪不知她在為何人祈福,只覺得她眉眼溫順,似乎較先前更……平和了些。
她一雙瞳眸冷寂,不起任何波瀾。
府院內(nèi)外都在傳,盛京要變天了。
這名位高權(quán)重的步左相,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近來行事愈發(fā)雷厲風(fēng)行。一夜之間,數(shù)名皇親貴胄被抄家,整個大宣京都,幾乎要成了他一個人的天下。
聽著前院傳來的消息,姜泠手上動作未停,平靜地起筆落筆。
“今夜又不知誰家糟了難,外頭的烏鴉都聚成一團,吱吱哇哇的,真是好生嚇人。”
“這幾天街上的流民也多了,這南方水災(zāi)當真有這般嚴重?也不知他們究竟是逃災(zāi)過來的難民還是——”
“哎,你莫說了!當心這些話被相爺聽了去,拔了你的舌頭。”
……
聽著庭院外的私語聲,姜泠只垂下眼簾。桌案上正放著她謄抄好的、作超度之用的經(jīng)文,少女手指纖白,虔誠地將這厚厚一沓拿起來。
“綠蕪,”她喚來婢女,聲音很輕,“把這些經(jīng)文也都燒了罷。”
綠蕪裊裊一福身,“……是。”
這些天,她替姜家祈福,替步瞻祈福,替大宣的百姓祈福。
許是佛經(jīng)使人心思沉靜,她聽著前院的話,心中竟未生起什么波瀾。此時此刻,她不在乎步瞻已有多少天未來過聽云閣,也不在乎自己的夫君會不會將她遺棄。她唯一在乎的事,便是姜家可否能避此劫難。
聽說父親已致仕,想來步瞻不會太為難他。
可即便如此,姜泠還是心慌得緊。她的右眼皮一直跳著,心中始終不安。
另一邊,崢嶸閣里,談釗遞上一份花名冊。
名冊上先是列舉了滿滿四排人名,又以黑墨批叉,將其上人名一個個劃去。經(jīng)過這幾日,名冊上所剩之人寥寥無幾,為首的“蕭齊清”三個字尤為矚目。
蕭齊清,大宣右相,忠心不二的老臣。
為了徹底鏟除他的勢力,步瞻不惜拉攏他身側(cè)之人,也就是與他有些過節(jié)的、貪財好色的堂弟袁祿。
步瞻略微掃了眼名冊。
其上不剩幾個人了。
除了蕭齊清,還有當朝太傅、六皇子的老師——姜聞淮。
見他的目光凝住,談釗也不禁望向那個人名。姜聞淮乃大夫人的父親,念著這一層關(guān)系,談釗平日替相爺做事,遇見姜家時也會刻意放些水。
可現(xiàn)在,名單上赫然寫著那三個字。
他太清楚相爺?shù)钠⑿院褪滞螅粋€月之內(nèi),名冊上的人必死無疑。
想到這里,談釗不禁有些猶豫。他抬眼朝桌案前望去,只見男人一襲雪白的氅,端坐在案臺之前。清寂的月光籠在他身上,襯得他愈發(fā)清冷斯文。不過片刻,步瞻抬了抬手,食指與中指并著,朝太陽穴按去。
見狀,談釗道:“相爺,可是頭疾又犯了?”
這是這個月的第三次。
“相爺……可否要請馮姑娘?”
步瞻搖頭,“不必。”
談釗知道相爺與夫人鬧了脾氣,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姜泠,只敢稍微提一上嘴馮氏。大夫人備受冷落,曇香院那邊卻愈顯殷勤,每至深夜之時,馮茵茵總會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粥站在崢嶸閣外,溫柔悉心地喚談釗將湯粥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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