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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黯淡的光線加深了奚陵面部的輪廓，賀永安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奚陵的眉眼是很有些凌厲的。

    只是平日里眼神太純，人又太瘦，加上過分病弱的身體和白紙般懵懂的性格，交織在一起之后，就形成了一種似有若無的、十分能勾起人保護(hù)欲的易碎氣質(zhì)。

    “看夠了嗎？”

    冰冷的聲音響起，賀永安悚然一驚，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往那邊投去哪怕一眼。

    好一會，他才從奚陵那一瞬間泄漏的煞氣中恢復(fù)過來，小心地縮到了一邊

    ……他怎么感覺，奚陵有點(diǎn)不一樣了？

    不是簡單性格的變化，非要說的話，就好像……一個常年神志不清的人忽然清醒了那么一點(diǎn)。

    這個聯(lián)想讓賀永安覺得荒謬。

    搖搖頭，賀永安提醒自己不要妄加猜測，再看見奚陵時卻還是忍不住尋思，那若是徹底清醒了，會是什么樣子？

    并不知道賀永安的想法，奚陵抬手，捂住了胸口。

    那種感覺又來了。

    并不明顯的，似有若無的興奮。每每沾上殺戮，就無法遏制的翻涌而出。

    為什么會這樣？

    奚陵想不明白。

    又一次，奚陵對自己說道。

    殺人是不對的。

    這其實(shí)應(yīng)該是某個人曾經(jīng)跟他說過的話，可惜奚陵已經(jīng)記不清楚說話者的身份和面容，唯有這句話一直印在心里，時不時浮現(xiàn)而出。

    從兜里掏了塊之前綁胳膊剩下的布，奚陵垂眸，準(zhǔn)備擦一擦臉上的血，卻驀地發(fā)現(xiàn)，那塊布早就已經(jīng)被他自己的血打濕了。

    奚陵出神地望了那塊布很久。

    他其實(shí)，挺不喜歡血的。

    即使這會讓他感到莫名其妙的舒適與興奮，他也依舊抵觸。

    可也不知是命運(yùn)還是別的什么東西，短短兩天時間，他的手上、身上、臉上，乃至是連遺書之上，都或多或少，浸上了鮮血的痕跡。

    大概世事就是這樣，永遠(yuǎn)不會跟著你的心意旋轉(zhuǎn)。

    默默將手中的布料搓成了碎塊，奚陵重新撕了一片，細(xì)細(xì)地擦完了一整張臉。

    白皙的皮膚漸漸重現(xiàn)，滿身的煞氣似乎也隨著這個動作一起，逐漸消散。沒過多久，一身煞氣的奚陵消失了，又變回了平時那個人畜無害的病秧子。

    只是這一次，沒人敢再將他當(dāng)成小廢花瓶看待。

    他眨眨眼，有些猶豫地看向賀永安。

    賀永安立刻麻溜地趕了過來，半點(diǎn)看不出那個之前對奚陵萬般嫌棄的人的影子，恭聲道：“前輩盡管吩咐。”

    奚陵捧著斷掉的胳膊，指了指地上的安昆，道：“將他擺正。”

    聞言，飛虎立刻警惕地看了過來，一雙眼睛腫得看不出原樣，卻還是往前一步，下意識想要將安昆的尸體擋住。

    賀永安躊躇：“前輩這是要……？”

    奚陵：“等他復(fù)活。”

    兩人都是一愣。

    但旋即，他們又都明白了過來——范營頭都掉了都還能復(fù)活，安昆不過是被捅了一刀，想必只會活得更快。

    奚陵看上去是明顯知道些什么的，賀永安思慮再三，還是湊了上來，小心問道：“前輩，這些東西真的都?xì)⒉凰绬幔俊?

    “唔……”奚陵認(rèn)真思索了一下。

    他平日里都縮在旁人身后，習(xí)慣了少動腦子少開口，乍然被人提問，向來遲鈍的思緒著實(shí)是有些轉(zhuǎn)不太動。

    他想了半天，想到了一個相對通俗的說法：“知道蛇蛻皮嗎？”

    這個自然是知道的。

    賀永安點(diǎn)點(diǎn)頭，旋即一頓，猛然想到了山腳下的那些魔蟒。

    “您的意思是……”

    看來還不算太笨。

    不用費(fèi)太多心力解釋了，奚陵十分滿意，道：“每殺死一次魔尸，他們就會像蛇蛻皮一樣，稍稍變化一點(diǎn)，蛻皮的次數(shù)足夠多以后，就會變成山下的那種魔蟒。”

    仿佛看到了破局的希望，賀永安急迫道：“那魔蟒呢？魔蟒能殺掉嗎？”

    對于這個問題，奚陵卻猶豫了一瞬。

    最后他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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