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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所在的地方應該是醫院，雖然這時候已經是深夜，但人群來來往往之間，依舊喧嘩吵鬧。

    而男人懷里的小孩兒靜靜躺在父親寬闊的懷里，乖乖吃著手，顯得格外懂事。

    【孩子五個月就吞藥自殺了，應該是產后抑郁吧？】

    【啥產后抑郁，現在當媽的這些女人就是矯情！當年我丈夫不在家，我一個人帶著仨孩子，肚子里還揣著一個，生產的第三天就下地干活了，家里幾個孩子不照樣長得高高壯壯！現在的人啊，動不動就是這種病，那種病，都這么好的生產物質條件了，有啥可抑郁的！】

    【是啊，我兒媳婦前兩天生產，那病房里的條件，還有醫生護士啥的，不知道比我們那個年代好了多少倍！醫院里竟然還有催產針、止痛針你們敢信？咱們那個時候，誰不是自己硬生生熬過來的，現在少了這么多痛苦了，竟然還有人天天拿生孩子說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前面的，你自己老公不在身邊，需要在生孩子的第三天下地干活，那是你丈夫不能好好照顧你，那是他的責任！別天天拿自己的苦難要求別人，你家男人不中用，還要求別人的男人也不中用啊！】

    【我覺得前面的兩位大姐說的不對，我女兒也是不久前生產的。現在的條件是好了，但是孩子疼也是真的啊！我女兒從小跟著我長大，是真的十指不染陽春水，家里連洗碗都沒讓她洗過。當時她生孩子，我在外面站著，聽她疼得大叫……當媽的心里真不好受了好幾天。】

    【同樣是當媽的有女兒剛生產，我女兒生產，我提前好幾天就開始提心吊膽了。我女兒生產那天還有個女人生產，一下子沒挺過來，她婆婆和老公一臉愁容，一直在商量孩子以后怎么辦。

    說家里還有個稍大一點兒的女孩兒，早知道就不應該逼兒媳婦這么早生二胎，現在男人帶著倆孩子，再找媳婦都不好說。只有她媽跪在女兒的尸體旁邊一直哭，眼都快哭瞎了……哎，幸好我閨女沒事，也幸好她老公還算靠譜】

    【哈哈哈哈，前面的幾位阿姨生動掩飾了婆婆和媽媽的不同反應，當媽的心疼女兒受累，婆婆恨不得兒媳婦一個人創造全家的gdp！】

    就“兒媳婦生孩子”和“女兒生孩子”，彈幕上大段大段的爭執飛速飄過去，還有不少年輕人看熱鬧，趁機渾水摸魚。

    寧枝看了兩眼各位婆婆媽媽的彈幕，然后看向屏幕里的男人，輕聲道：“你父母宮左側黑陷，幼年喪父，這么多年以來應該是你母親一個人把你帶大的吧？”

    男人來問的是妻子的事情，突然聽寧枝說起自己的母親和小時候，他抱著懷里不哭不鬧的孩子，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眼睛里流露出兩分愧疚：

    “我確實是我媽媽一個人帶大的，我爸爸在我5歲的時候就去世了。這么多年，我媽一個人把我帶大，又當爹又當媽，真的很不容易。”

    “所以，”寧枝眼神冷冷看過去，含著似有似無的嘲弄，“你覺得你媽不容易，就隨意允許你媽欺負你媳婦兒？”

    直播間正在吵架的人齊齊一頓：

    【什么？婆婆欺負媳婦兒？】

    【媽的，詭計多端的男人！我就知道！】

    【又一個自己撞在槍口上的？】

    男人抱著孩子聽到寧枝在這么多人面前編排自己的親媽，眉頭驟然一緊，站起來就想罵人。他懷里的小嬰兒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正在啃手的動作一頓，嘴巴一列露出還沒有長牙的口腔，白嫩嫩的小臉兒皺成一團，小聲哭起來。

    看到兒子哭了，男人剛升起來的憤怒一下子被壓了下去，只能笨手笨腳開始哄孩子。

    【大兄弟啊，你這抱孩子的姿勢都不對，你家孩子現在才哭也是真夠乖的。】

    【孩子都五個月了，你連抱都不會抱，難怪你老婆能問出來媽媽是不是必須得是超人這些話……】

    【孩子長這么大了，你不會是從來沒抱過孩子吧？】

    男人手忙腳亂哄著孩子，一邊用余光觀察著手機屏幕上的各種彈幕。

    他解釋：“我平常工作很忙，我老婆坐月子，都是她媽和我媽一起過來照顧的。不過，她嫂子那邊也快生了，所以她媽就去照顧她嫂子了。這幾個月，一直都是我媽在照顧她們母子倆。”

    說到自己的母親，男人又有點愧疚，“我媽這么多年很不容易，而且老年人總是有點跟不上時代，自從我丈母娘走后，我老婆就經常跟我媽吵架。我媽不想影響我和我老婆的關系，受了委屈也不還嘴，但是我幾次看到她躲在角落里抹淚……”

    懷里是大哭不止的嬰兒，身后的急救室里是吞藥自殺的妻子，心里掛念著的是因被妻子厭惡而被趕回老家的親媽，男人耐心哄了孩子一會兒，見孩子始終哇哇大哭不止，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努力而停下哭聲，一張小臉兒反而憋得通紅。

    他努力了許久，卻怎么也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有種無可奈何的失落感和絕望，略帶懇求地對兒子道：“小祖宗，你能不能別哭了！我現在已經很手忙腳亂了，你能不能體諒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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