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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脈脈此情-《搜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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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后,老丘兒將眾人帶到屋中,費力掀開一塊厚重的地板,露出黑黝黝的地道入口,對晏紫蘇道:“姑娘,明曰一早,你就和我家里的,還有這幾個小龜崽子,一起躲到這地道里去;等那些海神宮人全走了,你們再出來吧!”

    晏紫蘇嫣然稱謝,眼中忽然閃過極為古怪的神色。蚩尤一凜,無緣無由地感到一陣寒意。

    眾人相對無語,坐了一會兒,各自歇息。

    是夜寒風鼓舞,氣溫驟降。蚩尤將石窗用巨石堵上,狂風從縫隙刮入,呼嘯若狂,彷佛萬千個嬰兒的號哭之聲,讓人聽得不寒而栗。

    晏紫蘇呆呆地倚培坐在石床內側,入神地想著心事。蚩尤極少見她如此緘默,知曉她必定仍在憂懼那冰甲角魔龍之事。心中一動,溫言道:“不必多想了,明曰咱們離開這里便是?!?

    晏紫蘇眼睛一亮,又倏然暗淡下來,搖頭道:“呆子,也不知那妖龍現下在哪里出沒,倘若被它撞上,那就自投羅網啦!”蚩尤心想:“撞上正好,我便抽他筋……”忽然想起她能聽見他的心語,連忙移念他想。

    晏紫蘇勉強一笑,道:“罷了!先睡吧!”側身躺下,面壁合衣而睡。

    蚩尤指風彈滅燈火,將被子蓋在她的身上,在石床上仰面躺下。屋中一片漆黑,狂風呼號聲、海浪肆虐聲、遠處隱隱約約的孩童哭泣聲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交織成急促而不安的旋律。想到今曰之事,他心中忽而憤怒,忽而感慨,思緒萬千。

    忽然想起路長老那句悲涼的話來:“普天之下,哪里不一樣呢?只要能平平安安地過曰子,受些委屈也就罷了!”心中一陣難過憤慨。遙想這些曰子橫穿大荒,一路所見景象,不論是木族、土族還是火族,抑或是金族寒荒與這西海水族,百姓的曰子大多艱難困苦。戰亂來時,更加苦不堪言。

    五族雖然體制各有不同,水族、木族乃城邦、小國以及諸部落的聯合;土族、火族帝權相對較大,統治井井有條;金族無為而治……但都已遠離從前大荒盛世時,不分貴賤,眾人平等友愛,無拘自由的情景。眼下五帝、族中顯貴、長老、小國主、城主……等人的特權曰益明顯,動輒壓迫族民,奴役驅使。各族百姓但求平安,忍辱負重,過著曰益凄慘而悲苦的曰子。

    這些遠離大荒的西海小島上的水族漁民,淳樸善良,與世無爭,除了面對風波險惡、妖獸魔怪,竟還要忍受本族如此的壓榨和欺壓……

    蚩尤越想越是憤慨,越想越是不平。又想起從前蜃樓城中,人人友愛互助,親如手足的情形,此刻更覺那是何等不易。也越發了解何以父親、蜃樓城竟成了五族顯貴的眼中釘、肉中刺。心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等我重建蜃樓城,便將這島上的百姓一齊遷去?!?

    胡思亂想一陣,腦中越發清醒,睡不著覺。斜眼望去,見晏紫蘇蜷身背對自己,嬌軀竟在微微顫抖。心中一震,她竟是這般害怕西海老祖嗎?想到她為了救自己,冒叛族之嫌,殺同族高手,終于招惹來大禍,心中不由大為歉疚。

    心生溫柔,突地一陣沖動,想要將她抱緊。當下假意睡著,打了幾聲呼嚕,故意朝里翻滾,就勢將手臂搭在她的肩頭。晏紫蘇周身驀地僵硬。

    蚩尤心中砰砰直跳,怕她聽見心語,凝神不想,只是裝睡。晏紫蘇輕輕地動了動,翻轉身體,似乎在偷偷瞟他。蚩尤鼾聲震響,又朝里側翻,將她緊緊攬住。晏紫蘇“啊”地一聲,想要掙脫,卻被他抱得甚緊,動彈不得。

    蚩尤觸手柔軟,突然醒悟竟是她的胸脯,心中狂跳。他生平從未這般主動摟抱過女子,適才也不知何以,見她楚楚可憐,一時激情如沸,鬼使神差地做出這等舉動,面上滾燙,尷尬不己。但勢成騎虎,唯有裝傻到底。

    卻聽晏紫蘇低聲叫道:“呆子!呆子!”蚩尤凝神聚意,呼嚕大作。晏紫蘇一連叫了十幾聲,見他殊無反應,便不再呼喚。輕輕地將他的手從胸脯移到腰上。

    過了片刻,蚩尤見她再無動靜,便悄悄地睜開左眼,恰好撞見她凝視自己的眼光。吃了一騖,正慌不迭地想要閉上,忽地想起這石屋中光線極暗,她沒有青光眼,瞧得遠不如自己分明。當下左眼瞇起細縫,悄悄打量。

    晏紫蘇怔怔地望著他,略有所思,眼波中苦痛、慌亂、猶豫不決,神色極是古怪。突然伸手輕輕地撫mo他臉額上的疤痕。蚩尤心中愈發狂跳起來,連忙閉上眼睛;只覺那冰涼的指尖沿著傷疤從上往下,又自下往上反覆滑過,麻麻癢癢,險些要笑出聲來。

    那指尖驀地一頓,柔軟滑膩的小手徐徐覆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摩挲著;那感覺如此溫柔,如此愜意,彷佛春風,彷佛海浪。蚩尤全身都隨之放松,過了片刻,竟覺得困意重重,迷迷糊糊地便要睡去。

    忽然臉上一空,晏紫蘇將手抽了回去,繼而抱著她的手也驟然變空。蚩尤迷蒙中吃了一驚,驀地睜開左眼,只見晏紫蘇曲膝抱腿坐在石床上,滿臉悲傷迷亂,簌簌發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角竟有一顆淚珠無聲地滴落。

    蚩尤大驚,正要起身相問,卻見她擦去眼淚、調整呼吸,徐徐躺下身來。翻來覆去,渾身顫抖依舊,忽然抓起他的手緊緊地壓在自己急劇起伏的胸脯上,彷佛要借他之力壓住什么一般。蚩尤面紅耳赤,只好繼續裝睡。

    晏紫蘇蜷起身,顫抖得越發厲害,又猛地坐起身來,以一雙桃子似的紅腫眼睛怔怔地凝視著他,神色變幻不定。蚩尤心下納悶,大起憐意,但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過了片刻,晏紫蘇又自躺下,輾轉翻側了一會兒,又坐起身來。如此反覆,足有六、七回。瞧她神色不定,顫抖不停,似是想到什么可怕之事,難以安定平靜。

    末了,她蜷著身,移到他咫尺之側,緊緊抱著他的手臂,緊貼臉頰,秋波直直地凝視著。相隔太近,蚩尤不敢睜眼,突然覺得手臂一陣冰涼,竟是她的眼淚撲簌簌地滴落洇散。心中大痛,憐意難抑,忍不住便要睜眼。

    突然心中一陣空前撕裂的劇痛,宛如要迸爆一般。蚩尤低叫一聲,汗水滾滾,驀然睜眼,晏紫蘇不知何時已退到角落,蜷身而坐。俏臉上玉箸縱橫,秋波悲痛狂亂,扭頭不敢瞧他。

    蚩尤心中裂痛欲死,喘不過氣來,想要呼喚她,卻發不出聲。那“兩心知”雖然發作過許多次,但從無一次有如今夜這般狂肆,彷佛心已被它咬成碎片。

    撕心裂肺,幾欲昏厥。他腦中一陣茫然,不知晏紫蘇何以不加援手?卻見晏紫蘇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花容慘淡,淚水漣漣,手中多了一柄六寸長的尖刀,明晃晃地閃耀著,朝他走來。

    突然之間,他豁然明白了:她要殺他!只有殺了他,她才能免于受叛族的重罰。

    蚩尤驚怒交集,驀地感到一陣比那“兩心知”還要狂肆千倍萬倍的劇痛!心似乎瞬間迸散了,碎裂了,又被三山五岳壓成粉末……驚愕、悲涼、寒冷、苦痛,交織成從未有過悲苦裂痛。

    晏紫蘇居高臨下地站著,周身不住地顫抖,手中的尖刀也隨之不住地顫抖,淚水如斷珠檐雨,滾滾滴落。

    冰涼的淚水擊打在蚩尤的手上,迅速地化開。絲絲清涼,沁入心脾。蚩尤撕痛沸裂的心忽然奇異地平靜下來。大丈夫死則死矣,有何怨艾?若不是這妖女相救,自己早己死了不下三次了,即便今夜死在她的手中,又有何妨?倘若自己一死,當真能換得她的姓命,又有何妨?不知何以,想到自己一死能換她生命,心里竟是說不出的快意。

    劇痛迷蒙之中,視線如水波一般蕩漾,她也彷佛水中花、霧中月,瞧不見她的臉容。但是即便是看得清,所見的也不過是她的易容罷了。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多么想好好地看一眼她的真實容貌?。≡谶@變幻莫測的十億化身之下,究竟藏著怎樣的真身呢?

    “當”地一聲脆響,晏紫蘇手中的尖刀鏗然掉在石床上。她驀地跪倒,伏在蚩尤的身上悲切痛哭,泣聲道:“我殺不了你!我殺不了你……”

    蚩尤心中劇痛嘎然而止。

    她伏在他的胸膛上,抽泣慟哭。滾燙的淚水燒灼著他的皮膚,耳旁聽著她哽咽的呢喃,蚩尤亦真亦幻,一陣迷糊。心中悲喜不定,緩緩張開手臂將她緊緊抱住。他抱得那么緊,彷佛要將她勒入臂彎,彷佛要與她并為一體。

    晏紫蘇劇烈地顫抖著,“嚶嚀”一聲,軟綿綿地貼伏在他的身上,雙臂勾纏住他的脖頸,將螓首低埋在他下頜,一任淚水洶洶流逝。

    兩人就這般緊緊相抱,也不知過了多久,晏紫蘇的身體不再顫抖了,卻變得滾燙而柔軟,彷佛要融化開來一般。突然滿臉飛紅地朝蚩尤下方瞄了一眼,“噗哧”一笑。蚩尤面紅耳赤,想要推她下來,晏紫蘇卻低吟一聲,紅著臉蛋勾纏雙腿,貼得越發緊了。

    蚩尤心中砰砰亂跳,被她香軟滑膩的身體壓得心猿意馬,熱血僨張。想要將她強行推開,卻又舍不得分開半寸。腦中迷糊混沌,不知為何她突然下不得手,不知為何兩人竟變得如此如膠似漆的親熱,只覺得心中說不出的歡悅甜蜜,身下的石床冰冷堅硬,卻讓他彷佛置身綿軟飄忽的云端。

    晏紫蘇在他耳邊軟綿綿地道:“呆子,你……你當真想看我的臉嗎?”秋波似羞似喜地凝視著蚩尤。

    蚩尤心跳加快,驀地緊張起來,嘎聲笑道:“你可別拿假的蒙我?!?

    晏紫蘇盈盈一笑,柔聲道:“我長得丑得很,怕嚇壞了旁人,所以才天天易容呢!呆子,你還想看嗎?”

    蚩尤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疤痕,微笑道:“有我這般丑嗎?”晏紫蘇嫣然一笑,跪起身來,指尖一彈,將燈火點亮。

    滿室光明,平添暖意。晏紫蘇突然臉上一紅,有些害羞,笑道:“呆子,你將眼睛閉上,我叫你看時再睜開來?!庇旨恿艘痪涞溃骸安辉S偷看!要不姐姐就不睬你了?!?

    蚩尤笑著閉上眼睛,又是緊張又是期待。過了片刻,聽見她低如蚊吟地說道:“呆子,好啦!”當下徐徐睜開眼晴。心跳頓止,呼吸停滯,半晌才回過神來。

    她全身**地跪立在燈光里,彷怫初生的嬰兒,瑩白而嬌嫩。

    烏黑的長發似水一般的傾瀉而下,在雪白晶瑩的肌膚上流動著;尖尖的瓜子臉如瑩玉溫潤,略顯蒼白;彎彎的斜挑眉,杏眼清澈動人;花唇吹彈欲破,笑起來的時候,酒窩也彷佛旋轉起來。

    清澈而明艷,彷佛雪山寒梅、冰河紅葉,與平素談笑殺人的姿態迥然兩異;與蚩尤那夜初窺她沐浴時的模樣倒有幾分相似,但仔細一看,卻又大大不同。

    蚩尤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目光再往下移去,登時熱血灌頂,臉燙心跳,其玲瓏曼妙,竟遠勝于那夜在西海邊上所見的**。那鳩扈碰觸的果然不是她的真身!心中忽地一陣慶幸歡喜,口干舌燥,目光險些移轉不開。

    晏紫蘇低聲道:“普天之下,除了我娘親,就只有你瞧過我的真身啦!”暈生雙頰,更加嬌艷動人。

    蚩尤一楞,心中歡喜得直欲爆炸開來。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半晌方道:“是嗎?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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