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東海龍神-《搜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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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無聲的海底,連翩翩魚群都顯得有些寂寞。偶爾有幾只海獸經(jīng)過,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海龍車,便立即無聲的逃離開去。
繞過巍然高聳、遍植珊瑚的海底高山,便是一片極為開闊的海底平原。一座雄偉瑰麗的海底水晶城撲入眼簾。
巨大的水晶罩如天幕一般,將萬里瑤宮罩於其內(nèi)。水晶罩上鑲滿數(shù)以萬計的夜明珠,猶如海底星空,熠熠生輝,將水晶城照得明亮。
雪白的海玉石和火紅的珊瑚,交錯疊砌,構(gòu)成雄偉巍峨的城墻與宮殿。蜿蜒曲折,氣勢恢弘。珊瑚琉璃檐角,層層疊疊,猶如萬千烈火,在海底燃燒。交錯林立的城樓亭閣上,水晶窗鑲嵌在巨大的玉石間,折射出流離幻彩,剔透玲瓏。正中五層城樓,一塊玉石大匾以紅寶石鑲出“龍宮”二字。
城樓上眾多龍兵瞧見六侯爺一行,立時行禮致意。六侯爺站起身來,微笑揮手。
拓拔野當(dāng)曰見著蜃樓城之時,心神劇震,只道已是天下第一城。但這龍宮瑰麗雄奇,竟猶遠(yuǎn)在蜃樓城之上。
正目眩神迷之間,那水晶罩突然緩緩打開一角,海水倒涌,激流回旋。海龍車風(fēng)馳電掣,吮吸間沖入那水晶閘門之中。身後龍兵也隨之涌入。
陡然間聽見仙樂飄飄、人聲如沸。前方城門突然打開,號角長吹,數(shù)百龍兵如潮涌出,夾道歡迎。原來這水晶罩內(nèi)竟然沒有海水,全是新鮮的空氣,因此便如陸上一般,可以聽見諸種聲音。
六侯爺哈哈大笑,駕車徑直奔入城門。拓拔野仰望城樓,只覺巍偉雄奇,宛如要壓將下來一般。穿過城門,便是寬敞大道,一路上瑤宮玉宇、瓊花碧藻,直如仙境。
所經(jīng)之處,眾人無不對六侯爺躬身行禮。瞧他們滿臉納悶驚詫,想來都是猜度這車上少年何方神圣,竟敢大喇喇的坐在六侯爺身旁。相形之下,真珠的清麗容光,倒沒有那般引人注目了。
過了兩道城門之後,眾龍兵不再尾隨,自行分列退散。只有八名親兵騎著海獸,隨車馳騁。到了一座碧玉翡翠的宮殿前,海龍獸收翼嘶鳴,住足不前。車上眾女也一改常態(tài),斂首垂眉,連大氣也不敢出上一口。
宮門前六個白甲大漢躬身道:“見過六侯爺。”六侯爺翻身下車,笑道:“小子,此處便是龍神陛下的御宮禁地。隨我來吧。”拓拔野微笑道謝,想起眾人所說,龍神喜怒無常、正邪難分,又有無邊法力,心中不禁也有些緊張。當(dāng)下牽著真珠下車,隨著六侯爺朝宮殿里走去。
宮門之內(nèi),玉墻圍合。庭院中,珊瑚樹與諸多說不出名字的海底植物,錯落叢生,絢麗斑斕。琉璃小路曲徑通幽,珍珠與夜明石在琉璃下閃閃發(fā)光,人行其上,如履銀河。幾株海底喬木上,色彩豔麗的魚鳥啾啾而鳴,更添寂靜。
分花拂柳,穿林過河,便是一座三層樓的瑰瑋樓閣。隱隱聽見絲竹之聲,綿綿繚繞,若有若無。幾個盛裝宮女瞧見六侯爺,都是面泛紅暈,碎步上前,行禮低聲笑道:“六侯爺,陛下和諸位王爺大臣,都在行宴,就等你啦。”
六侯爺笑道:“你們怎麼不上去陪哪?難道是想見我想得吃不下飯了麼?”諸位宮女紛紛笑啐道:“越來越?jīng)]正經(jīng)了,讓陛下瞧見了,非剁了侯爺?shù)纳囝^下酒。”推著他道:“快上去罷。”似乎方才發(fā)現(xiàn)拓拔野與真珠,面面相覷,都是訝然之色。
六侯爺笑道:“這是侯爺?shù)目腿恕e拿媚眼勾人,他可是有了主的。”眾女紛紛笑叱,推搡他前行。六侯爺順手摸了諸女幾下,方才容光煥發(fā)的帶著拓拔野與真珠朝樓上走去。
碧玉臺階迂回而上,壁上瑪瑙宮燈鑲嵌水神珠,光彩粲然。那絲竹樂聲越來越響,杯盞交錯、笑語晏然。
眼前一亮。寬闊的大廳中,燈光眩亮,人影憧憧,數(shù)十麗裝舞女彩帶飄飄,衣魅曼舞。地上是由海蠶絲織成的七色地毯,富麗堂皇。兩側(cè)玉石欄桿上嵌著菱形鉆石,與頂梁、天花板上的夜明石、水神珠交相輝映,五光十色。
華服貴人分坐兩列,杯盞交歡,談笑融融。遠(yuǎn)處正中的玉床上,一個王者側(cè)身倚肘,興致勃勃的瞧著舞蹈,身側(cè)珠光眩目,照得拓拔野有些睜不開眼來。
六侯爺大聲笑道:“小侯來遲,還請陛下恕罪。”絲竹頓止,舞女回旋退避。六侯爺與眾人招呼,欣然入座,望著拓拔野笑道:“小子,你不是要來拜見龍神陛下麼?還不行禮?”廳中眾人的眼光齊刷刷的掃向拓拔野。
拓拔野拉著真珠大步上前,微微躬身行禮道:“在下湯谷城主拓拔野,代斷浪刀科汗淮拜見龍神陛下。”廳中眾人聽見“科汗淮”三字,都是一片嘩然。
突然聽到一個嬌媚無比的聲音道:“免禮。你入座罷。”拓拔野登時大震,霍然抬起頭來,定睛望去。那玉床之上,慵懶斜倚的王者,金發(fā)碧眼,紅衣似火,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赫然竟是先前海上遇見的金發(fā)女子!
難道傳說中神秘莫測、正邪難分的龍神竟是一個女子麼?拓拔野瞠目結(jié)舌,又驚又奇,隱隱的又有些須歡喜。當(dāng)下微笑道:“原來是姐姐,那可當(dāng)真再好不過。”
數(shù)百年來,見著龍神,斥罵者有之,求饒者有之,阿諛奉承者有之。但說出這麼一句話的,卻只怕是不僅空前,而且絕後了。
一時間,廳上眾人勃然驚怒,紛紛喝罵道:“大膽小賊,想找死麼?”“無恥狂徒,龍宮之中哪容得你放肆!”更有姓情狂烈者,便要掀起桌子,提刀和他拼命。
龍神格格一笑,道:“大家都坐下罷。既然能進(jìn)得了龍宮,便是貴客。這般待客,傳了出去,豈不是墮了我龍宮的聲譽(yù)麼?”眾人這才止住,但都是怒容滿面的瞪著拓拔野。
拓拔野絲毫不已為忤,微笑著朝龍神躬身謝禮,拉著真珠昂首入座,在六侯爺?shù)纳磉呑讼聛怼A顮斉呐乃募绨颍瑖K嘖道:“連陛下都敢調(diào)戲,小子,你的色膽比我還要大啦。”
※※※
管弦齊奏,輕羅曼舞,大廳上僵硬肅殺的氣氛逐漸緩和下來。兩個侍女蓮步輕移,款款上前,為拓拔野和六侯爺斟倒美酒。拓拔野雖然心中有些忐忑,但是臉上卻毫不在乎,與六侯爺談笑自若,觥籌交錯。
那六侯爺似是與他頗為親熱,一面敬酒,一面低聲向他介紹廳中眾人。這廳上的三十六人無一不是東海龍族中的皇親國戚與朝中重臣,每一個都是跺跺腳山河變色的人物。拓拔野對大荒、四海之事知之不多,倘若換了旁人,只怕早已聽得臉上變色。但於他聽來,卻與阿貓阿狗并無二致。六侯爺見他面不改色,對他的欽佩與激賞之意又增加了幾分。
拓拔野掃望眾人,見彼等盡皆冷眉怒色,朝自己看來,心道:“此次龍宮之行只怕沒有那麼順利。事關(guān)纖纖姓命,倘若實在不成,就算豁出姓命也要搶了龍珠去。”目光移到龍神身上,恰好撞見她笑意盈盈的眼光,當(dāng)下微笑舉杯,遙遙致意。
一曲既終,眾舞女緩緩?fù)讼隆}埳矜倘恍Φ溃骸巴匕纬侵鳎瑬|海龍宮雖然鄙陋,但也不是隨意可以進(jìn)得來的。你能到這翡翠閣上,也真難為你啦。”拓拔野微笑道:“虧得侯爺指引。”六侯爺笑道:“陛下,侄臣愚笨,被他擒住帶路,丟了陛下的顏面。還請陛下恕罪。”
此言一出,廳中眾人都大為驚異。只道這少年是六侯爺?shù)呐笥眩M料竟是如此。六侯爺雖非龍宮中第一等高手,卻也絕非魚腩之輩,竟被這乳臭未干的小子制住。當(dāng)下對這陌生的俊秀少年不由起了一絲忌憚之意。
拓拔野微笑道:“侯爺好客,故意讓我的。”龍神格格笑道:“龍六,我瞧你多半是看上了人家身邊嬌滴滴的美人魚,這才故意輸給他,誘敵深入罷?”廳中眾人哈哈大笑,紛紛望向真珠,見她清麗絕俗、羞怯動人,心動之余,都覺得以六侯爺?shù)男兆樱@個推斷多半成立。
六侯爺笑道:“陛下圣明。侄臣雖然技不如人,但這美人卻是決計不能松手的。”龍神笑吟吟道:“我看你是白費(fèi)心計啦。”她眼波流轉(zhuǎn),盯著拓拔野微笑道:“拓拔城主,你說代科汗淮來看我,這可是真的麼?我有好些年沒瞧見他啦。”左席一位瘦長老者冷冷道:“陛下,科汗淮四年前已經(jīng)戰(zhàn)死於大荒蜃樓城,這小子信口雌黃。”拓拔野適才聽六侯爺介紹,知道此人名叫敖松霖,乃是龍族七大長老之三,姓情冷傲。
拓拔野微微一笑道:“敖長老,科大俠戰(zhàn)死與否,還無定論,你不必急著斷言罷?在下有幸與科大俠共過患難。四年前,蜃樓城被水妖殲計攻破之時,科大俠將這枝珊瑚笛子交給在下,讓我以此為信物,拜見龍神。在那生死存亡之時,科大俠想到的唯一一人便是龍神陛下。受人之托,縱然是刀山火海,在下也不敢不來。”他不動聲色的一句馬屁果然拍得龍神大為歡喜,笑靨如花。
拓拔野將腰間珊瑚笛輕輕拔出,高舉過頂,朗聲道:“這枝珊瑚笛子便是從前龍神陛下送與科大俠的神器。人在笛在,總不會有錯罷?”珊瑚笛豔紅似火,在珠光寶氣輝映之下更是眩目奪人。眾人都認(rèn)得那笛子,默不作聲,面面相覷。
一個十尺來高的大漢哼了一聲道:“這枝笛子確實是獨(dú)角獸笛。但是是不是科汗淮給你的,誰也不知道。我瞧你多半是水妖的殲細(xì),想拿這個笛子到龍宮來耍弄陰謀。”眾人紛紛附和道:“正是。”六侯爺?shù)吐暤溃骸斑@漢子是東海四大勇士之一的哥瀾椎,難纏的緊。不用理他,否則他便要和你比武。”
話音未落,那哥瀾椎已經(jīng)大踏步的走到廳中,朝龍神拜禮道:“陛下,科汗淮是龍族的好朋友,慘死大荒,弟兄們都不平的很。倘若這小子當(dāng)真是科汗淮的朋友,那自然就是我們的貴賓。但如果是水妖的殲細(xì),那便決不能讓他活著離開龍宮。”
龍神盯著拓拔野,嘴角牽起一絲微笑,道:“哥將,那你有什麼好建議呢?”哥瀾椎大聲道:“既然這小子說科汗淮將笛子交給他,那他自然會懂得馭使珊瑚獨(dú)角獸的法子了。倘若他能用這笛子,擋住龍神鼓與海王編鍾,他便是科汗淮的真正傳人。否則,便大卸八塊,以泄憤恨。”
龍神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拓拔野,嘴角笑意說不出的動人,似乎在詢問他的意思一般。拓拔野綻開一個魔魅的微笑,倏然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推案起身,笑道:“一言為定。”
真珠久居?xùn)|海,對龍神鼓與海王編鍾的威名如雷貫耳。那龍神鼓乃是以海上兇獸“海雷犀”的肩胛皮為鼓,南海“鹿角王龍”的硬角為槌,制成的戰(zhàn)鼓。每擊一下,聲音可傳至千里之外,連環(huán)槌擊,如地震海嘯,所向披靡。海王編鍾乃是以北海玄冰鐵與東海龍牙石制成,威力僅次龍神鼓。鍾鼓齊鳴,威力之盛,不可想象。
真珠面色雪白,不顧眾人眼光,不斷的拉拽拓拔野的衣服,低聲道:“拓拔城主,你…你別去。”拓拔野微微一笑,低聲道:“放心,我的命硬得很,什麼鼓也震不裂。”輕輕的握握她的手,大步走到廳中。
真珠心下大急,淚水在眼眶中不斷的打轉(zhuǎn),鼓起勇氣,轉(zhuǎn)頭柔聲對六侯爺?shù)溃骸昂顮敚阈哪c好,幫幫拓拔城主罷。”六侯爺見她楚楚可憐哀求的神情,心軟之余,又微微有些醋意,搖頭笑道:“這小子可當(dāng)真是好福氣。”咳了一聲道:“你放心,一有危險,我便讓陛下下令停止。”
真珠低聲道:“多謝你啦。”但心中仍是說不出的擔(dān)憂害怕,砰砰亂跳,朝廳中望去。
那哥瀾椎喝道:“抬龍神鼓!”另一個彪形大漢也大步走到哥瀾椎身旁,喝道:“海王編鍾!”這漢子渾身黝黑,顴骨高聳,額上微微有隆骨如犄角一般,正是東海四大勇士之一的班照。龍神軍中,龍神鼓與海王編鍾素來由這兩人擊奏,但同時共鳴,卻是百余年來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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