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圓月彎刀-《搜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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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船身急晃,陡然傾斜,又飛速打轉(zhuǎn)。眾少年驚呼聲中,蚩尤搶到潛望鏡前一看,臉上微微變色,忍不住罵道:“他奶奶個紫菜魚皮!水妖來了!”眾少年立即將三昧真火熄滅,拓拔野透過樹脂窗,瞇起眼睛向外眺望,只見海中燈光點點,影影綽綽似有無數(shù)潛水船環(huán)繞四周。猜測果然成真,眾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不悲反怒,胸中激起拼死一博的豪情。
柚木船突然失控,急速被吸入一個渦流中,艙內(nèi)眾人登時東倒西歪,罵不絕口。拓拔野心中一沈,忖道:“難道水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龍門道,打開暗閘了麼?”窗外黑影飛閃,火光東西,那些潛水船也被吸入渦流,一道急旋飛轉(zhuǎn)。
船身翻轉(zhuǎn)螺旋,不斷的撞到旁邊的硬物上,繼續(xù)飛也似的沖去。突然窗外一片漆黑,“砰”的一聲,船頭撞在巖石上,震得眾人翻倒在地。此後,船身不斷磕磕碰碰,朝前上方疾行。好在柚木船極為結(jié)實,只有某處裂縫有海水涌入,噴到阿虎臉上,立時又被阿三用相思蠟封好。
那龍門道果然已被打開,海水?dāng)D壓沖進(jìn)密道,形成急速旋轉(zhuǎn)的渦流,將閘門外的船只都卷了進(jìn)來。黑暗中聽見蚩尤忽然冷冷的說道:“城里定然有內(nèi)殲!”這龍門道極為隱秘,要開啟這機(jī)關(guān)更是難上加難。若非里外呼應(yīng),水妖縱然發(fā)現(xiàn),也絕難開啟。聽得此話,眾少年沈默不語,城中居民相互親愛,直如家人,要他們相信為家人出賣,實是痛苦之至。但眼下局勢,又不由得他們不信。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柚木船突然如被巨浪沖擊,高高拋起。窗外一亮,月光透過樹脂窗傾瀉進(jìn)來,黑影閃爍,周側(cè)又有許多潛水船被高高沖起。船身在最高處暫停了剎那,然後便筆直下落,重重的砸在落花湖中,直將眾人震得險些昏厥過去。
蚩尤不待船身停穩(wěn),便開艙跳出,叫道:“拓拔,你帶他們?nèi)フ宜瘟澹胰ゾ任业 彼⑿臉O重,擔(dān)憂父親安危,絲毫等待不得,踏浪飛奔,早去得遠(yuǎn)了。
四周已經(jīng)火光熊熊,殺聲震天。落花湖中泊了幾十艘水妖潛船,湖心波浪噴射,一艘又一艘的水妖船只破空沖去,又高高落下。瞧這情形,水妖也剛剛到來。周圍船只中接連不斷的躍出黑色勁裝,背負(fù)長刀的水妖,奔上岸去。
突然有人厲聲喊道:“小叫花子,拿命來!”拓拔野轉(zhuǎn)身望去,只見一個細(xì)眉斜眼的黑衣少年滿臉殺氣,揮舞長鞭,從十余丈外踏波沖來。正是朝陽谷少谷主十四郎。眾少年紛紛拔刀罵道:“臭小子,不想活啦,對拓拔大哥沒大沒小,找生活不能自理麼?”
拓拔野心中一動:“這小水妖來得正好,捉了當(dāng)人質(zhì),到時叫他老爹往東,他還敢往西麼?”當(dāng)下眺望他身後,只有一個瘦小的瘸子和一個鳳眼斜挑的美貌少女,卻不見那碧琴光刀科沙度。那美貌少女正頓足道:“十四郎,不可造次!”
十四郎奔到五丈開外,猛地一連七鞭電掃而至。倘若是一月之前,拓拔野定然中鞭落水,狼狽不堪。但今曰早非吳下阿蒙,竟避也不避,氣定神閑的斜眼看他,口中笑道:“不肖孫子,見了爺爺就這般敬禮麼?”突然伸手一掌拍出,氣浪狂卷,登時將那七鞭化為無形。十四郎下盤陡然被那浩然真氣擊中,登時酸軟疼痛,“撲通”一聲雙膝跪在船板上。
十四郎那曰被他三拳兩腳打得不醒人事,引為生平奇恥大辱。後來得知拓拔野是假借他人之力,更加咬牙切齒。今曰驀然邂逅,怒不可遏,見他船上都是十三四歲的少年,只道是手到擒來,可以肆意ling辱。豈料被他輕揮一掌,便將自己打得跪倒在地。心中又驚又懼,險些暈了過去。
拓拔野笑道:“這才象話,來,給爺爺磕上三個響頭。”右掌隔空拍擊,十四郎只覺得一股強(qiáng)大的氣浪朝自己頭頸猛然壓下,“啊”的一聲,不由自主的在船板上連叩了三個響頭。眾少年哈哈大笑。十四郎心中羞憤、驚愕、暴怒不能自抑,大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竟然昏了過去。
其實以他的魔法武功,未必不是眼下拓拔野的對手。雖然拓拔野真氣超強(qiáng),但臨敵經(jīng)驗不足,招式寥寥,更不會絲毫魔法。倘若十四郎全力以赴,斗到百招之後,就可占到上風(fēng)。但他小覷拓拔,太過托大,一旦失利,又心浮氣躁,不知所措。這才被拓拔野一招擊倒。
水妖大亂,紛紛奔來。那美貌少女驚叱道:“喂,臭小子,你想對十四郎怎樣?”嬌軀一擰,蜻蜓點水,疾奔而來。拓拔野對四少年低聲道:“你們快往北走,去找宋六叔。我抓了這小水妖,到摘星樓會合。”四少年對他極為崇拜,更無猶豫,應(yīng)諾一聲,飛也似的的穿船踏水,朝北岸跑去。
拓拔野朝前疾沖,反手抄起十四郎將他扛在肩上,提氣奔躍。迎面撞上那美貌少女,聽她喝道:“快放下十四郎!”聲音雖然兇巴巴的,卻是說不出的嬌媚。拓拔野心中一蕩,將十四郎朝她拋去,笑道:“佳人有令,豈敢不從?給你!”那少女一楞,似是沒想到他這般爽快,當(dāng)下伸手接住。
拓拔野乘勢沖過,探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滑膩柔嫩,幽香襲人,笑道:“好香。”那少女驚叫一聲,十四郎登時松手下落。拓拔野反手抓住,又扛在肩上,身形一轉(zhuǎn),到了少女左邊臉頰。咫尺之距,看見那少女俏臉飛紅,連耳根都成了紅紫色,那鳳眼睨來,嬌怯動人。登時心中大動,忍不住一口吻在她的耳垂,贊道:“這邊也是一般的香!”
少女驚叫聲中,全身酥軟,險些坐倒在地。拓拔野哈哈大笑,扛著十四郎飛奔而去。
突然前方有極為森寒猛烈的真氣襲來,拓拔野心中一凜,猛地將肩上的十四郎甩到身前擋住,右手拔出無鋒劍橫在十四郎脖頸上。那道凜冽無匹的殺氣立時頓止。拓拔野定睛望去,卻是那瘦小的瘸子,手上握了一支藍(lán)色冰柱般的拐杖,不住的咳嗽。
拓拔野笑道:“大家聽好了,我膽子小得很,一害怕手就會抖。手抖不要緊,但是萬一不小心切下我乖孫子的頭顱來,那就不好了。”眾水妖投鼠忌器,全都不敢上前。
那瘸子慢慢的抬起頭來,五十來歲光景,面黃肌瘦,但一雙眼睛卻是光芒暴射。他朝拓拔野笑了笑,道:“年輕輕輕手就會抖,那到了我這年紀(jì)可怎麼得了?”拓拔野突然覺得頭昏目眩,一陣寒意襲來。右手驀地僵住,“咯拉拉”一陣脆響,右臂連著斷劍竟剎那間裹上一層藍(lán)色堅冰,再也不能動彈。
※※※
那瘸子嘴里喃喃自語,拓拔野卻漸漸的什麼也聽不見了。只覺得那股奇怪的寒氣越來越盛,從右手經(jīng)導(dǎo)經(jīng)脈,向他周身傳去。藍(lán)色寒冰迅速蔓延,從他手臂一路冒將上來,頃刻間便到了他脖頸處。
拓拔野猛地集中意念,心中一驚,忖道:“不知這瘸子用的是什麼妖法,這等厲害。眼下形勢危急,需得一招將他擊敗。”當(dāng)下意守丹田,默頌潮汐流。丹田氣海的真氣如大潮瞬息漲起,在全身經(jīng)脈游走,將侵襲而入的寒氣逐步逼退,登時暖和起來。
卻不知此刻那瘸子的心中,比他還要驚異百倍。瘸子是水族北海寒冰宮主人風(fēng)道森,大荒素有“寒宮風(fēng),天下冷”之諺。寒冰真氣獨步大荒,也是水族現(xiàn)今僅次於四大魔法師的十大幻法師之一。手中寒冰杖是收羅了萬千北海冰蠶魂靈的封印,一經(jīng)釋放,便如千萬冰蠶同時附身,纏繞結(jié)絲,頃刻間便可將人冰凍而死。以他適才釋放的寒冰真氣之強(qiáng),拓拔野這等年紀(jì)的少年早該凍成冰柱。豈料竟只能將他局部封住。這少年體內(nèi)真氣之強(qiáng),當(dāng)真匪夷所思。
最令他驚異之處乃是,這少年周身經(jīng)脈被寒冰真氣侵入之後,竟能一絲絲將寒氣迫出。當(dāng)下風(fēng)道森不敢怠慢,默頌封印訣,藍(lán)光流離變幻,從寒冰杖激射而出,千萬冰蠶魂靈剎那間附到拓拔野的身上,隱隱看見白絲飛舞,寒冰隨之迅速凝結(jié),登時將拓拔野全身封凍。
拓拔野雖不能動彈,但意念如流,瞬間調(diào)配氣海真氣直沖左臂。登時猶如錢塘大潮,洶涌奔去。這是潮汐流中頗為難懂的“倒海流”,即將丹田真氣於剎那間掉轉(zhuǎn)到某脈線中,攻其一點,不計其余。拓拔野原先并未完全參透,但此時此景,全身封凍,惟有幾處脈線尚通,當(dāng)時恍然大悟,全力一博。
眾水妖歡聲長呼。那美貌少女站起身來,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拓拔野,突然臉上又是一紅,恨恨道:“風(fēng)法師,你快將這臭小子敲成冰塊!”拓拔野突然縱聲長笑:“我成了冰塊,你豈不是要守寡麼?我怎麼舍得。”周身寒冰突然寸寸崩裂,四面八方激迸開來。左掌如雷,突然朝風(fēng)道森胸口拍去。
眾人大驚,那風(fēng)道森反應(yīng)極快,瞬息間向後滑出九丈有余,饒是如此,仍被那重錘般的真氣當(dāng)胸敲上一記,胸悶欲炸,氣血翻涌,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拓拔野偷襲成功,猛然提氣,閃電般朝岸上狂奔,大聲笑道:“野少爺帶孫子兜風(fēng)去也。”步履如飛,轉(zhuǎn)眼便不知蹤影。
風(fēng)道森心中驚懼惶惑,這少年體內(nèi)真氣竟遠(yuǎn)遠(yuǎn)超出他的估算,竟只能用“深不可測”四個字來形容。那蓬然的爆發(fā)力與氣流突如火山爆發(fā),倘若這少年知道如何善加利用,適才自己空門大開,只怕早已命喪當(dāng)場。全身冷汗涔涔而出,暗呼僥幸。十年閉門寒冰宮,大荒中竟是人才代出,自己此番重出的雄心立時被澆了一頭冷水。
拓拔野扛著十四郎一路狂奔。島上四處都是亂兵怪獸,彎刀勝雪。那玲瓏剔透、各逞風(fēng)姿的五族建筑諸多已被放火燒著,殘垣斷壁,尸橫遍野,滿目創(chuàng)痍。路上竟瞧見不少相識的死者,狀極凄慘。拓拔野心下難過,大為憤怒。大荒和平既久,他從未經(jīng)歷刀兵之禍。眼見這婦孺無辜,慘遭屠戮,心中枯澀滋味實難言諭。想起當(dāng)曰在南際山頂,神帝所說的戰(zhàn)禍憂慮,登時心有戚戚。恰巧十四郎悠然醒轉(zhuǎn),方才呻吟出聲,便被拓拔野盛怒之下一掌擊昏。
許多玄服水妖迎面奔來,平添怒氣,紛紛被他一掌擊飛。體內(nèi)真氣渾然流轉(zhuǎn),與海上大潮同聲契合,氣勢極盛。拓拔野每一掌拍出都有開山裂石之力,所到之處,無不披靡。越打越是順手,信心愈足,心中悲憤之意稍解。
水妖認(rèn)出他肩上所扛之人乃是朝陽谷少谷主,無不變色,紛紛通聲傳令,四下圍聚。轉(zhuǎn)眼間便有數(shù)百只水族怪獸輪番攻來。拓拔野體內(nèi)真氣遇強(qiáng)則強(qiáng),一經(jīng)觸爆,便源源不斷,不可收拾。且心中正是憤怒之時,出手毫不留情,竟將怪獸打得悲嘶狂吼,四下逃竄。真氣之強(qiáng)頻頻超乎自己意料之外,足不點地,殺透重圍而去。
這一路搏殺,使得他信心倍增,對戰(zhàn)經(jīng)驗亦大大增加。真氣運用也更為圓熟流暢。
拓拔野奔出珊瑚林,心想水妖突襲蜃樓城,必定全力攻擊喬羽府邸,務(wù)求速戰(zhàn)速決。而喬羽府中眼下必有蜃樓城群雄拼死保護(hù),科汗淮只怕也在其中。自己倘能及時趕到,以十四郎為人質(zhì),便可以引領(lǐng)群雄從容退去,甚至脅令水妖退兵也未可知。當(dāng)下氣勢如虹,徑直向喬府殺將而去。
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喬府門外黑壓壓的盡是水妖,里三層外三層團(tuán)團(tuán)圍住,每人手中高掣火炬,火光沖天。最外一圈是數(shù)百騎兵倚立巨大怪獸,碎步兜轉(zhuǎn)。
拓拔野意念集中,御氣雙足,猛然高高躍起,騰云駕霧般飛掠騰越,故意縱聲長笑道:“朝陽谷水妖,瞧瞧這是誰!”揮舞十四郎,將他掄來舞去,當(dāng)作兵器般使用。眾水妖嘩然驚呼,生怕傷了少谷主,登時收了兵器,如浪潮般朝兩邊卷開,任他沖入喬府大門之中。
拓拔野颶風(fēng)般沖了進(jìn)來,立身環(huán)顧,只見院中東西兩列人正默然對峙,他恰巧站在中心。聽到一聲清脆而歡喜的叫聲:“拓拔大哥,你可來啦。”又有白龍鹿歡嘶之聲。循聲望去,纖纖騎在白龍鹿上,滿臉喜悅。旁邊科汗淮白發(fā)飛舞,衣袂飄飄,朝他微微一笑。再過去便是宋奕之與喬羽、蚩尤。
對面科沙度等諸多水妖將領(lǐng)二十余人參差站列,中間一個木面人長身而立,瞧不清他的表情,但月光下那雙眼睛精光四射,仿佛要穿透人心。眾水妖將領(lǐng)見拓拔野扛著十四郎都不禁訝然失聲,不由自主的瞧向那木面人。
拓拔野心思極快,忖道:“難道這木面人便是什麼朝陽谷的水伯天吳麼?”當(dāng)下又將那無鋒劍橫在十四郎頸上,嘖嘖道:“我這乖孫子細(xì)皮嫩肉的,不知道經(jīng)不經(jīng)得起這一刀?”那木面人淡然笑道:“這倒奇了,家父百年前便已登仙,犬子怎麼又多了一個爺爺出來?”拓拔野心想:“你果然便是這龜孫子的老爹,那可再妙不過。”當(dāng)下哈哈笑道:“妙極妙極,難怪早上一起來便左眼亂跳,原來今曰咱們要父子相認(rèn)。當(dāng)真是天大一樁喜事。”言下之意,我是這個小子的爺爺,你是他老子,那我當(dāng)然是你老子了。纖纖格格而笑,蚩尤滿臉憤怒的臉上也不禁突露莞爾之色。
眾水妖無不怒形於色,但木面人未開口說話,誰也不敢搶上一句。那木面人絲毫不著惱,微笑道:“是麼?那倒值得大大慶賀。不知閣下扛著犬子,這般辛苦,所為何事呢?”拓拔野笑道:“不辛苦不辛苦。俯首甘為孺子牛。乖兒子,只要你立時退兵,乖乖的回到朝陽谷去,為父便將孫子送還去。要不然喀嚓一聲,我少一個孫子,你少一個兒子,那豈不糟之極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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