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輦泰還未趕回中軍大營,便見遠(yuǎn)方傳來轟隆隆的鐵蹄聲,沙塵片片揚(yáng)起,直要遮天蔽日。他急令各部人馬迅速歸隊,準(zhǔn)備迎戰(zhàn)。眾兵士聽令后,如潮水般向后疾退,棄開鐵籠車而去,留下劉駑等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曠的草原之上。 劉駑急向韋圖南問道:“韋先生,到底發(fā)生甚么事兒了?”韋圖南正待回答,遠(yuǎn)方的大軍迅速接近,轟隆隆的馬蹄聲將他的聲音盡皆淹沒。在遙輦泰的命令之下,各部聯(lián)軍收回陣腳,緊緊聚為一團(tuán),好似這茫茫草原上的一座孤島。 那些被擄掠而來的漢人百姓,被遙輦泰遠(yuǎn)遠(yuǎn)趕到在數(shù)里之外的地方。韋圖南見狀說道:“這個遙輦泰倒是個好人,他的兵勢這般弱,也不肯驅(qū)使百姓為之擋箭。”劉駑聽后,心中為之一動。 要知在那時的契丹部落中,征戰(zhàn)之時,驅(qū)使平民百姓在前沖陣,再領(lǐng)大軍在后掩殺,乃是再慣常不過的戰(zhàn)法。遙輦泰不肯這般做,倒是與其他的將軍格外不同。 來軍越來越近,遙輦泰看清了對方的旗號,原來竟是耶律適魯?shù)能婈牎_b輦泰所帶人馬,大概有一萬多人,而來軍竟有他的十倍之多,如茫茫黑潮,將他這座孤島團(tuán)團(tuán)圍住。 兩軍之間,相隔僅十射之地。劉駑等人站在兩軍陣間,彼時草原上西風(fēng)凜冽,刮得眾人面頰生疼。 劉駑只見有一人一馬從那大軍陣中飛出,直奔遙輦泰中軍而去。遙輦泰見了那來人,竟下馬跪拜。劉駑見狀異道:“難道這些人是可汗的人馬嗎?”韋圖南道:“不像是可汗,倒像是契丹的大于越。” 劉駑道:“大于越是甚么官?”韋圖南道:“類似我朝的宰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下。”兩人正說話間,只見遙輦泰突然從地上站起,指著那來人大罵。那來人驚惶惶地上了馬,飛奔本陣而去。 岳圣嘆道:“不得了,兩軍快打戰(zhàn)了,我們快些找地方躲避吧。”陸圣妍急道:“四周都是兵馬,我們能往哪里躲?”花三娘一臉鎮(zhèn)定,韓不壽望著她,說道:“王夫人不驚不慌,是不是有甚么妙策?” 花三娘斜了他一眼,道:“中原十四騎都走了,老娘還有甚么依仗?”薛紅梅道:“未必!”花三娘輕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眾人說話時,雙方兵馬已經(jīng)開始鼓噪起來,幾輪弓箭之后,便開始沖鋒。人馬如潮水一般,在夏季的草原上鋪展開來,沖到對方陣中,短兵相接。廝殺聲連連,不斷有人墜下馬來。期間大于越的人馬朝劉駑等人沖來,卻都遙輦泰的人馬趕了回去。 劉駑縱身一躍,登上鐵籠車的頂部,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個緋紅的人影,懷中似是抱著一個嬰兒。他對那身影甚是熟悉,幾乎可以斷定那人便是蕭夫人。只見蕭夫人縱馬在軍陣中疾馳,一大隊兵馬竟跟了她去,反戈攻向遙輦泰軍。 遙輦泰的兵馬本來就少,僅靠著陣型緊密,方才抵御了如此之久。這時蕭夫人竟縱兵反戈,遙輦泰軍一時間陣腳大亂,往后退去,大于越的兵馬緊跟著鋪天蓋地般壓上。劉駑見狀急道:“大家快上車,我來趕車!” 眾人紛紛相扶著鉆進(jìn)了鐵籠車,只是他們這次倒是自愿的。花三娘剛要爬進(jìn)鐵籠車,直感背后有勁風(fēng)襲至,回頭一看,乃是一根箭矢射來。她急要躲避,怎奈身軀肥胖,卡在鐵籠門間動彈不得。正在這時,劉駑從車頂躍下,伸手一抄,將那箭緊緊握于手內(nèi)。 花三娘趁機(jī)鉆入鐵籠車內(nèi),劉駑駕起鐵籠車狂奔,大于越的軍馬從四處殺來。花三娘原本奪了韓不壽的蘊(yùn)雪刀,一直未曾歸還,這時急將刀柄遞給劉駑,道:“小鬼,狠狠地殺,我們沖出去。”她一邊說著,一邊雙手連掏腰間藥囊,往車外撒去。那些沖上來的兵士,聞之即倒。 劉駑縱馬揚(yáng)鞭,駕著鐵籠車往南奔去。路上不斷有契丹大于越的兵馬上前攔阻,他手持蘊(yùn)雪刀到處亂砍。怎奈他刀法太差,好幾次不僅未砍中敵兵,反倒削在了轅上,險些將車轅砍斷。 不過一會兒功夫,鐵籠車已經(jīng)往南奔出三四里路。花三娘急道:“小鬼,你快點(diǎn),我的藥都灑沒了!”劉駑回頭一看,敵軍仍是黑壓壓的一片,從四面八方圍來,眼下已是無處可逃。他索性右手一揚(yáng),將蘊(yùn)蓄刀擲回鐵籠車內(nèi),插在韓不壽身旁。雙手捋起袖子,直要沖上前去,與來敵拼個你死我活。 陸圣妍急道:“狗娃子,你別犯渾,給我回來!”公孫茂指了指鐵籠,道:“小馬,小馬,你快進(jìn)來躲著。”劉駑哪里肯聽,他抽身要往前沖,卻感身后衣衫一緊,竟是韓不壽一把將他牢牢拽住,韋圖南與薛紅梅齊聲勸止劉駑,讓他不要沖動。 正在這時,劉駑看見原本封堵在前方的,契丹大于越兵士四散奔逃。一支人馬從敵陣外殺進(jìn),如入無人之境。劉駑再一看,這支小隊僅有十四人。為首一人盔插白羽,對劉駑喊道:“娃娃,跟我們走!” 劉駑喜道:“好!”駕車跟緊“中原十四騎”,只見這十四人手持長槍,在敵陣中縱橫馳騁,鎖甲上插滿了箭支。所到之處,契丹兵士往往不戰(zhàn)而逃。中原十四騎帶著劉駑等人,在契丹軍中左沖右突。 而那大于越的軍隊,似乎鐵定了心,定要抓獲劉駑等人,大批契丹兵士縱馬往南圍堵。無論中原十四騎殺傷了多少人馬,總有新的人馬圍堵上來。萬余契丹兵馬圍著劉駑等人的鐵籠車飛奔,如同巨大的漩渦。劉駑駕著鐵籠車,如同一葉扁舟,漂浮在怒海波濤之上。 花三娘突然指向西北方向,急喊道:“快,快往西北方向的烏云堡逃,那里才有生路!”那中原十四騎的首領(lǐng)聽見后,與自己的十三名兄弟目光相視,便已心有靈犀,十四人齊齊縱馬往西北方向殺去。劉駑急忙駕車跟上,期間由數(shù)名契丹兵士持刀圍來,均被他以契丹散手打落下馬。 契丹大于越的兵馬沒有料到,劉駑等人竟突然掉頭往西北方向突圍而去。前來圍堵的萬余兵馬尾大不調(diào),一時間難以調(diào)遣人馬及時往西北方向圍堵,竟被中原十四騎領(lǐng)著劉駑等人突圍而去。 劉駑等人往前狂奔了十余里路,身后的契丹大軍仍是緊追不舍。不遠(yuǎn)的前方,一座黑土堡壘越來越近。堡壘墻體殘破,似是年久失修。岳圣嘆一見大失所望,說道:“王夫人,你不會是想讓我們躲進(jìn)這破堡里御敵吧?” 花三娘徑自不理他,雙手作喇叭形狀,朝烏云堡方向喊道:“老不死的,快出來救我!”她如此喊了三聲,剛開始無人答應(yīng)。她急忙又喊,一直喊道第九聲,堡里竟有人回應(yīng),聽聲音是個老頭,喊道:“老淫婆,是你么!”花三娘道:“是我,你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