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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 情深不壽-《颯颯西風》

    那馬上的人聞聲便止住了步,正是朱旬與劉崇。四人相見,朱旬道:“師母,我們這匹馬跑得快,原本已將后方的追兵甩開。可是師傅他放心你們不下,硬是要來找你們。因此我們就選了一條小路,繞開那些追兵,找你們來了。”

    傅敏四處望了望,道:“大家都快進屋,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四人剛要進屋,看見一伙人騎著馬奔來,共是六人。月光下,烏云蓋雪馬的雄駿身姿分外奪目,那伙人一眼便識出,拔刀吼道:“快抓住他們,都在這里!”馬鞭聲響陣陣,往劉崇四人沖來。

    傅敏一招“玉女飛針”,刺向其中一人的眉心。卻不料準頭有些偏,扎中了那人的左眼,直透入腦。那人慘叫一聲,便摔落下馬,再也不動。瞬息間,其余四人已經策馬近前,揮刀向傅敏頭頂砍落。傅敏眼睜睜地看著來敵,心頭一陣惘然,不知該以何種招式對付。

    若她傅敏還是當年的少年女俠,這兩名小賊自然不在話下。兄長傳予她的這一套針法,共有一十九路變化。當年她憑著這手針法,初次行走江湖便名聲大震,幾乎未逢挫折。可是時隔多年,相夫教子,炊米縫衣,早已成為她生活的全部,至于武功,卻早已生疏。

    傅敏自知難逃一死,原地伸臂擋開,只盼能阻一阻來敵的勢頭。她對著身后的四人,喊道:“你們快跑!”話音未落,她只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一個跟頭往旁跌了開去。扯她的人正是劉崇,月光她看見丈夫和兒子都已朝著來敵撲去。朱旬更是掄起一根粗木,對準其中一人的腦門掄去。

    傅敏料定丈夫手無縛雞之力,這一下沖上去定會無幸,哭道:“不要!”她急忙爬起,便要去救丈夫。這一伙兵丁紛紛手起刀落,劉崇眼見便要死于亂刀之下,卻哪里還來得及救。劉駑見狀急的哭出聲來:“爹爹!”

    說時遲,那時快。朱旬手中粗木正要砸中其中一人的腦門,卻見此人手中刀式突變。只見他手中長刀在空中畫出一道銀弧,將朱旬手中粗木削為兩截。朱旬大驚之下,拔腿便逃。此人卻沒有追過來,而是連著刷刷兩刀,將兩名同伴砍下馬來。

    這幾下兔起鶻落,將眾人都驚得呆了。另外兩名同伴見狀不妙,鞭馬便逃。只見此人挺刀躍馬,使出一招“夜戰八方藏刀式”,兩名同伴中又有一人后背中刀身亡。另一名同伴見此人斬殺同伙,定是和劉崇等人乃是一伙,于是趁機一把將劉崇從地上提起,拉上馬背,用刀刃對著劉崇脖子道:“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讓他死。家父與王軍師交情深厚,你若是殺了我,王軍師一定不會放過你。”

    傅敏緊盯著這名挾持了自己夫君的兵丁,只見他握刀的手瑟瑟發抖,臉上又是細皮嫩肉,并不像是受過苦難的災民。看來人們的傳言非虛,義軍之中多有渾水摸魚的潑賴和紈绔子弟。

    她所不知的是,那王軍師便是叛軍首領黃巢手下的軍師王道之,此人武功自成一派,與夔王李滋合稱為“二王”。這“二王”與“雙玉”并稱為當世四絕,武功冠絕天下。

    “雙玉”所言乃是“玉傅子”和“玉飛龍”。那玉傅子指的便是傅敏的兄長,傅靈運。而玉飛龍則是指的一名當年橫行京師的獨腳大盜,姓名不為人所知。此人曾數次進出皇宮,如入無人之境,聽說是為了尋找他失落多年的愛女。

    然而這“二王”與“雙玉”中,如今卻只剩下傅靈運與王道之二人。那玉飛龍聽說數度尋找愛女不果,傷心之下便出家為僧,從此江湖之上再也沒了此人的蹤跡。而夔王李滋十一年前便已身死,傳言乃是被宦官所害。

    至于傅靈運則沉心于武學,數年閉門謝客,居于眉鎮那個彈丸之地,足不出戶。是以王道之天下無敵,獨自一人執掌武林之牛耳。后來他跟隨黃巢起兵,有大量武林好手慕名拜于帳下。不過據傳言,這一兩年來,王道之與黃巢愈行愈遠,倒是與王仙芝走得越來越近。

    那紈绔兵丁自忖脅得劉崇在手,又報出了王道子的大名,眼前這人無論來自何方勢力,斷不敢跟自己發難。他伸手在劉崇的后頸上摸了摸,道:“你們都給我往后退,不退我就殺了他。”說著撥轉馬頭便要逃,只盼快快遠離此地,躲過這人。

    這人輕哼了一聲,道:“旁人怕他王道之,我卻不怕,殺了你又何妨?”說話同時,他從馬背上飛身竄起,手中長刀倒握,刀柄斜擊。鐺地一聲,那紈绔兵丁手中的刀便被擊落,跟著他啊地一聲慘叫落馬。傅敏看出此人招式,心中咚地一下,她已識出這一招正是兄長所創“映塵十一刀”中的“卞莊刺虎”。這“映塵”二字取自于名句“青松之拔灌木,白玉之映塵沙”,傅靈運自持品行高潔,所創刀法劍術多以此類命名。

    傅敏將丈夫劉崇扶下馬,仔細地打量著這人,只見這人約莫二十多歲年紀,月光映得他面孔分外白皙清秀,一雙黑色的美目朦朧迷離。雖然這人穿得一身兵丁短衣,渾身上下流露出的氣質卻雍容至極。即便朱旬平日里自詡風度翩翩,在此人面前也不由地自慚形穢。

    傅敏對著這人謝道:“謝過閣下的救命之恩,敢問閣下從哪里來?”她心有警惕之心,想到“不怕一萬,只怕一萬”,便隱去了自己與兄長的這一層關系。但如不探明此人的來歷,她又無法放下心來,便存心問他一問。

    只見這人翻身拜倒,道:“在下韓不壽,拜見師叔大人。還請師叔賞臉,跟我回去見師傅大人!”傅氏道:“師叔?我只是一名小小的農家婦女,怎成了閣下的師叔,閣下怕是認錯人了。”

    韓不壽笑道:“就憑師叔這一手‘蝎尾針’,就決計不會認錯。師傅的武功博大精深,但是這‘蝎尾針’卻只傳給了師叔您一人。當日師傅遣我去尋您之日,便將這一套‘蝎尾針’向我詳細演示了一遍。這幾年,我在衙門當過差,也在大戶人家做過雜役,最后又隱姓埋名進了義軍,便是為了能找到師叔您。”

    傅敏知已瞞不過,便笑道:“韓不壽,你的名字是我兄長給取下的嗎?”她知道兄長生性怪癖,行事多與常人迥異,因此料定韓不壽這等不吉利的怪名多半與他有干系。韓不壽道:“昔日恩師曾在太行山上救下我的性命,并贈與‘情深不壽’四字。弟子深受教誨,并感謝恩師救命之恩,因此才擅自改了名,還請師叔多多見諒。”說完他伸出右手,白凈的手背紋著“情深不壽”四個小字,即便在朦朧的月光下,字跡也是鮮紅欲滴。

    傅敏心知,兄長平日里最喜潔凈風雅,一般俗人絕難入他的法眼。數十年間,所收徒弟不過數人。這韓不壽姿儀豐美,看上去還真有可能是他的徒弟。但她終究是不放心,定要探得對方的底細,便又問道:“看你風度不凡,確是我兄長所喜之人,所言應也非虛。只是有甚么事情,竟能逼得你又是自殺,又是改名?”

    韓不壽道:“不瞞師叔,弟子的先父本是本州的別駕。弟子曾有一心上人,從小是青梅竹馬長大。弟子曾數番央求家父上門親,她卻總是不允。弟子自道是她嫌我家門第比她家低,因此才不答應。要是我中了功名,她總該能看上了罷。

    “因此弟子沉下心來寒窗苦讀,并在咸通十二年的殿試中拔得頭籌,被皇上親自點為狀元,名列天子門生。榜文發下來之后,弟子第一件事便是趕回老家,上門向她提親。卻不料她仍是不允我。再后來,家父被同僚誣告謀反,大理寺監也被那幫賊人買通,因此弟子一家被判滿人抄斬,只有弟子一人逃得性命。

    “弟子萬念俱灰之下,覺得這世上再無何物值得牽絆,這才上了太行山欲尋短見,卻被尊師給救下了。尊師覺得弟子苦苦陷于愛侶之情與親人之情中,無法自拔,這才贈與了弟子‘情深不壽’這四字。”

    傅敏道:“不想你曾遭遇這許多變故,小小年紀便受了這許多苦。親人不在了沒辦法,但是女孩子總能再找的。天涯何處無芳草,只是有女不識君。”韓不壽慘然搖頭道:“弟子這一輩子,心里只有她這一個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啦。因此只能忘了她,不去想她。每次想起她,弟子便默念恩師贈與的‘情深不壽’四字,好警示自己家仇未報,絕不能就此沉淪。”

    二人正說間,只聽劉崇劉老夫子啊地一聲,口中吐出大口鮮血來。韓不壽伸指沾血在鼻下一聞,驚道:“是神蛤油,剛才那小子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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